“有人跳樓了！”

“快來人??！”

……

剛在外面轉了一會兒，就聽到有人喊，好多人朝單身方向跑，公司的經警也來了。

“有人跳樓？會是誰呢？”我緊走了兩步，回到單身宿舍。整幢樓靜悄悄的，看熱鬧的人群已散去，除了走廊里一塊玻璃碎了一地，其他看不出有什么異樣？

“發生什么事了？”看到大彬走出來，我問道，“真有人跳樓了？”

“跳樓？”大彬笑了笑，“哪里有跳樓的？”

“那剛才？”我指了指破掉的窗戶。

“噢，你說這個啊，一對小情侶吵架，小伙子砸的？”

“誰??？”我對單身上的男男女女認識得差不多了，猜不出誰會這么亢奮，看著走廊上依稀還在的血跡，我很好奇，“用拳頭砸的？”

“可能吧?！贝蟊蛘f著朝樓梯口走去，“明天還要上早班，我先回去了。”

楊楠正坐在床上織毛衣，見我進來，指了指桌子上的葡萄說，“嘗一嘗，隔壁小丫頭老家帶來的，味道還不錯?！?

“剛才是誰?。窟@么想不開？”我捻起一粒葡萄放進嘴里問道。

“秦達。”楊楠停下手里的毛活，“人真是不可貌相，平時看不出這小子還這么剛烈?！?

“為什么呀？”我都有點后悔剛才出去溜達了，不然就能看到現場了。

“秦達喜歡上了下面車間的一個女孩，他媽嫌那女孩家是農村的，人又長得瘦弱，臉上還有蒼蠅屎，死活不同意。”見我感興趣，楊楠繼續八卦，“那女孩你應該見過吧？原來也住單身，后來自己租房子搬出去了。”

“哪個啊？一起打過牌？”好多同事我都是通過打牌認識的。

“應該沒有，你來的時候，她已經走了。”楊楠略一思忖，“今晚她倒是來過，就躲在隔壁宿舍?！?

“秦達家條件很好嗎？”我可能骨子里就有透視人隱私的癖好，也可能是狗血電視劇看多了，總能把影視劇里的情節幻想發生在身邊人身上，“瘦了多好啊，又漂亮又時尚，現在不就流行骨感美嗎？”

“秦達父母都是咱們公司的，他爸是下面分公司的一個老總，小裴家里兄弟姐妹四五個，她最小，她是她哥幫她招工招進來的。”楊楠說，“小裴脾氣很好，人也賢惠，其實真找了她，秦達也不吃虧?！?

“秦達父母也是咱們公司的？我還以為他是學校畢業分來的呢?！毕氲角剡_文質彬彬的樣子，特別是他和孟果曾經的那么一點兒故事，也影響了我的判斷。

“公司職工子弟一般是不允許住在單身宿舍的，畢竟宿舍房間有限，可能秦達自己在后勤上的關系吧，干嘛嘛方便?！睏铋锌?，“秦達挑東挑西，這些年前前后后也談了不少，這次看來是動了真格的?！?

“我有點糊涂了，上次周可盈不是說秦達定婚了嗎？這個小裴是定婚的那個嗎？”我有點搞不懂一年能發生多少事情，我甚至都沒問過孟果和林立凱是怎么開始的，她不主動說，我也不敢去問，我也不知自己怕什么，總感覺里面有難言之隱。秦達之于孟果，或許曾可能要發生什么，卻止于起步了吧？

“定婚？豈止定婚那么簡單，他們通過關系把結婚證都領了，今天秦達媽媽好像就在罵這事，說是結婚證是假的什么的。父母一直也沒同意，秦達還給相熟的朋友和幾個拜把子兄弟發了請帖，大家一起喝了喜酒……”

“結婚證還能有假嗎？”我聽得有點暈了，“既然結婚證都領了，他媽反對還有什么用？”

“我也不明白里面有什么事，小裴的哥哥是公安上的，不知道動了什么手腳，反正秦達戶口本也沒拿就把證拿到了，秦達媽媽說結婚證給作廢了，還把秦達調到了W市的分公司。又去找了小裴，小裴不樂意了要分手，秦達借著酒勁，瘋了一樣到處找小裴……”楊楠像傳述故事片一樣，“秦達媽媽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據說罵小裴的話可難聽了。”

“這么一說我好像有那么一點印象，我下樓的時候正好碰到一個長頭發的姑娘朝樓上跑，是不是長得瘦瘦的，個子不高？”我想到剛才與我擦肩而過的那個女孩，很文靜，頭發長長的，很有女人味，配秦達當是綽綽有余，看來秦達的媽媽確實強勢，這樁親事要成了，那女孩日子也好過不哪去。

“對，應該就是她，她當時就在隔壁宿舍躲著，見秦達發酒瘋，沒敢出來?！睏铋孟襁€有些心有余悸，“你沒見著秦達當時的樣子，瘋了一樣挨個踢宿舍的門，大家都不敢開門，就聽到‘嘭嘭’兩聲巨響和‘哐當嘩啦’的玻璃碎裂聲，然后就聽到幾個男生上來把秦達拉走了。”

“那小裴呢？她一直沒有出來？”想到那一地的玻璃和血淋的拳頭，我心一抽，“她知道秦達受傷嗎？”

“應該知道吧，她哪敢出來啊，后來趁著混亂從另一邊樓梯走了?！睏铋⑽@了口氣。

……

我聽得有點無語。

秦達，我一度以為他喜歡的是孟果，這才多久啊，一切都變了，都亂了。孟果婚了，他又開始了新一段愛恨情仇。真真假假的愛情，到底哪段情是真的？然而哪一段都不像假的？變者人之常理，用在愛情上也一樣有效？那個曾深情款款的張錦至不也絲毫不念舊情甚至毫不留情，還有那個一遍遍地唱冰冷的水的孟果此刻不也在林樂凱身邊扮演著妻子的角色嗎？幾個人的婚姻是純愛的結果？幾個人的愛情又能堅守到了白頭？……

“葉茹，我不知你曾經歷過什么，你不想講我也不想多問，但作為過來人，我想要提醒你：獲得女人的愛情，男人需要不斷示愛。獲得男人的愛情，女人需要不斷示弱。對女人而言，除了愛，男人說其他任何話都多余。對男人而言，女人的崇拜，總能夠博得他的愛心?！睏铋锹斆魅?，才短短的時間，感覺就能讀懂我的內心，“如果不再愛了，就不要再靠近，如果還愛著，就示弱，一次次地示弱，總會有效。我真心希望你幸福，所以不想你在感情的路上如此困頓?！?

我猜她多多少少或許聽說了我的故事，也可能是天下情事差不多模樣，我們這個年紀煩惱也多與感情有關，但不管怎么說她的話聽起來都還有些道理，而且我也并不反感她來和我談這些。但讓我向張錦至示弱我實在做不到，他的冰冷徹底傷害了我，而我又做不到不去想他，我甚至一直幻想著他會來小城找我，會求我回去，或許哪一天會出現在公司門口，長長的圍巾，落漠的身影……那時我就會原諒他，我就會投進他的懷抱，在某個黑夜，任由眼淚揮灑，那時他會拿出一個手帕擦掉我的淚水然后求我原諒求我嫁給他……現在再想這些感覺有些可笑，也很荒唐，這么久了，他或許早就忘了我的存在。唉，何冰都會大老遠專程跑來看看我，張錦至怎么就一點兒惻隱之心都沒有呢？就算我提出了分手，我們也好了這么些年，沒有愛情友情總還有點吧？想到此，我眼睛有點濕潤，有種想要醉酒的沖動。此刻我竟然有點羨慕那個叫小裴的姑娘，畢竟還有人會為了她瘋狂，而我呢？我這又算什么呢？又有誰會愛我到如此呢？

我簡單洗漱了一下，然后隨便抱了本書躺在了床上。楊楠繼續織她的毛衣，也不再多響。我又翻身坐起來，打開抽屜，拿出日記本來隨手寫了一段，最近我喜歡在日記本上寫信，寫了有時都不知寄給誰。小威也來過一封信，改學了經濟的他竟然信也寫得和隨筆一樣，不抒發真情實感的無病呻吟，我現在倒不再奢望他會喜歡我，我反倒希望他能像何冰一樣，想聊天就聊天想吃飯就吃飯，這種關系也是需要修煉的吧，若干年后，我竟然再也找不到這樣一個隨時可以說話隨時可以陪伴的朋友。

隨便亂寫了一通后，我把日記本放起來，反正也睡不著，干脆坐起來看楊楠織毛衣。

“想學嗎？回頭買二斤毛線我教你。”楊楠上下翻飛著擺弄著毛衣針，“學會了，可以給心上人織一件，針針含情?！?

“太難了，我可學不會?！蔽覔u搖頭，學會了又能織給誰呢？張錦至？人家媽媽織的比賣的都好。夏小威？我好像極少看到他穿毛衣，現在在北方可能會穿了吧？不過像他那么優秀的男生，還不知有多少北方的巧姑娘會排著隊給他織呢。

“孟果在忙什么啊？最近都不怎么到單身上來玩了？”楊楠數了數針數，“林樂凱回來了吧？”

“林樂凱今天倒是回來了，你不說我還真沒注意，孟果最近好像是沒怎么到單身上來?！蔽乙驗樵谙旅孳囬g實習，加上下了班就在單身上打牌，竟沒留意孟果的行蹤，再親近都要給彼此空間，這樣的關系才能長久，這是我的處世規則，“她能有什么事？無非是去她媽媽家?！?

“孟果雖說來公司時間不長，但我對她像對自己妹妹一樣，她和林樂凱是閃婚的，婚結的很突然，加上林樂凱又長年在外地，所以我一直在擔心她。”楊楠停下手里舞動的毛衣針看著我，“任何時候都不能拿婚姻當賭注，這樣傷害的永遠是自己和愛你的人。孟果，我，你，咱們都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