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周一上課的時候把《夢之谷》還給孟果的。

“書怎么在你這里？”她有些吃驚，“你看到錦至了？”

“嗯，他說最近很忙，讓把書先還給你。”我頓了頓，接著說，“書什么內容？”

“……”上課了，孟果欲言又止，悄悄拉我坐好，“唉，還是怪我不夠大膽。”她微微嘆了口氣。

我側臉看了一下她，講臺上英語老師正在講學習方法，是個極具親和力的老師，加上是絕對的必修課，一般上課極少有缺勤的，同學們的積極性也比較高。孟果是英語科代表，向來不敢怠慢，見我專心上課，便不再說話了。

終于下課了，孟果把書給我：“葉子，你也看不出來嗎？”

我接過書又翻了一下，還給她：“有什么啊？”

“唉，你們怎么都這么木啊，看來我真高估他了！”孟果邊說邊把書翻開，一頁一頁翻給我看，“我喜歡你！看到沒？”

天哪，虧她想得出，竟然一頁一個字用紅筆圈著，連在一起組成：我——喜——歡——你。

“你變戲法呢！你以為大家都像你一樣古靈精怪啊！”我微笑。

“沒有默契啊，悲哀，實在是太悲哀了！”孟果夸張地做捶胸頓足狀，“羅切斯特，你怎么不明白你的簡愛的心意呢！”

英語接下來原本是工業會計，不知為何臨時調了課。錦至不知有什么狀況，我想打電話問問，卻又不知打到哪里去，孟果自是一直跟在我左右，我也沒得機會去打。

下午沒課，我悄悄地打電話到1305，我知道打也是白打，錦至是個嚴謹的人，如果在宿舍，上午的課肯定會來上。而他家又沒裝電話……

雖然離考試還有一段時間，但這個學期的專業課比較多，任務很重，靠突擊基本很難過關，盡管沒課，在校園閑逛的同學還是很少，大多都老老實實地在自習室看書。我和孟果去的時候，里面已沒空位子了，于是我們轉戰到圖書室。

孟果尋了個僻靜處說要去寫封信，我先四處轉了轉，看看有無新到的書。周可盈竟然也在：“茹姐！”她輕輕地喊我，“你也沒課啊？”我點點頭。小丫頭輕手輕腳地走到我身邊，拉我到邊上坐下。

“果姐沒一起啊？”

“呶——”我指了指遠處，“你找她有事嗎？”

“其實也沒什么事，你知道我們隔壁大學有個叫柯南的老鄉嗎？”小丫頭漂亮的眼睛忽閃忽閃的，“聽說和他老師的女兒搞到一起了。”

“……”我一下沒反應過來。

“就是一直喜歡果姐的那個，元旦晚會的時候我還看見他到學校來找過果姐，才幾天……”小丫頭有點義憤填膺的感覺，好像不是為了八卦而說這些個，真的像在為孟果打抱不平。

“變則通，通則久，有變也正常吧。”我淡淡地說，校園中喜歡孟果的不少，求之不得轉移目標也未嘗不可。

“可是……”可盈從口袋里摸出一封信，“可是柯南卻讓他的表弟捎來封信，他表弟讓我給果姐。”

“表弟？”我有點奇怪，難道柯南在我們學校有臥底？難怪孟果的點滴他幾乎都能在第一時間知道。

“是啊，我們這一級的，上次火車上你也見過的，可能沒留意。”周可盈輕輕地說，著急的模樣真的非常可愛，實在少見如此單純的女孩了。

“沒關系，信我交給孟果。你的事怎么樣了？”想到她陪著小心跟在小軍身邊，我便替她喊冤，這么單純可愛的姑娘，竟然會喜歡上個不喜歡自己的人。

“還好吧，小軍人很好，只是像個小孩子一樣，不懂得照顧自己。”可盈臉上飛起紅云，“我沒奢求太多，我只要能天天看到他，能和他在一起就很知足……我現在感覺愛一個人不是得到他，而是希望他快樂！”

我笑笑，搖搖頭，又是一個深陷泥潭的主。許小軍平時照顧孟果要多細致有多細致，哪里會是個不懂得照顧自己的人呢……唉，我自己又何嘗不是呢？戀愛中的人，多勸無益，只能跟著感覺走吧。

周可盈說有作業做，我便拿起信過去給了孟果。孟果看了眼，沒響，繼續寫她的信。

“又想你那淡淡的水了？”我顧自翻開一本新到的《新概念英語》。

“張錦至！”孟果頭也沒抬，聲音卻無比堅定，一字一頓地又重復了一遍，“張——錦——至，我必須讓他這個木頭明白我的心意。”

……

傍晚，我和孟果去小餐廳，剛點好小炒準備吃，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進來。

“妗子！”孟果一眼就看到了。

錦至顯然也看到了我們，到窗口去又要了個菜走過來，“看來真是巧啊，每次我來餐廳吃飯都有收獲。”

“老師……你……還好吧？”孟果有點小緊張。

“還好，我老爸上午出院，我去幫著辦手續……”錦至邊說邊看了我一眼，“那個阿姨也出院了，家里住不開，我這段時間估計都要住在學校了。”停了停，又說，“你們不會是撈不著上我的課著急了吧？”

“……”孟果一時沒想好說什么，臉微微泛紅了。

“要真喜歡學習啊，就專心先把專業課學好，爭取早點把注冊考出來。”錦至板著臉，故做嚴肅地說，“不好好學習，哪里對得起你們的父母啊！”

“老師，你別這樣好不好，弄得我們飯都吃不下去了。”孟果嗔道。

簡單吃好飯，我們一起走回宿舍，孟果一直找話題在和錦至搭話，錦至有一搭沒一搭地迎合著。我只是聽著，覺得有點尷尬，我們仨的這種關系一起走總是覺得有點別扭，他們倆還好，畢竟沒有捅破，而我卻是揣著明白裝糊涂，我覺得有點對不起孟果，又覺得……唉，說不上。

“老師，你會喜歡比你年紀小的女生嗎？”快到宿舍的時候，孟果突然問道，估計是怕再不說又沒機會了，“我是說小很多，像我們這般大的。”。

“喜歡啊，我妹妹還有你們，都比我小，我不是都很喜歡嘛！”張錦至還蒙在鼓里，“年輕多好啊，有活力，有朝氣！”

“那你反對師生戀嗎？”孟果步步緊逼，“或者說，你會喜歡上你的女學生嗎？”。

“呵呵，這個？師生只是一種社會關系，師生間有真愛也正常，為何要反對呢。”張錦至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魯迅和許廣平也是師生關系，還有很多大家也都是……至于我會不會喜歡我的女學生，那也要看緣分，緣分來了跑也跑不掉！”

“謝謝老師，我知道了！”孟果聽罷，迅速把口袋里的信塞到錦至手里，拉起我朝女生樓跑去……

我回頭看了眼一頭霧水的錦至，不知說什么好，只得隨著孟果先回了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