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時候讀過幾年書,認識一些字,但他看到書頭就疼。若是有雪琴在身邊陪伴,他是碰也不會碰,這時候實在無聊,就翻看起來。
那小冊子早已經泛黃,顯然是有些年代,封面右邊一個長框里寫著“純陽內力心法入門”。他知道天下武學,種類繁多,但內功心法只分為陰陽兩類。
自古以來都是男修陽,女修陰,當然也有一些極致人物反串成功的例子,但為數不多。無論陰陽,練到高深處,都可以抵抗天下一切武學招式。比如遇上敵手施展出精巧的招式,但你若練成剛猛無比的純陽內力,他的身子還沒有靠近,一掌就能將其拍飛。
所以習武者,極為注重內功的修煉。當然要想練就如此高強的內力,即使勤學苦練,若是沒有極強的天賦異稟,也是很難達到這樣的境界。
依稀記得,內功心法分為七個層次,當然學無止境,也有可能不止這么多。之所以世上有七個層次這么一說,乃是三百年前橫空出世一名武學奇才末流君之言。末流君自謙末流,卻是幾百年來,內功修煉到巔峰人物。以他多年的經驗,將武學層次劃分七層,每一層次都詳細說明了練成之后的威力所在。
他一生癡迷武學,練到后來,越是感覺到學無止境。他雖在武學上已經無出其右,但抱著對武學的嚴謹態度,只將自己的內功劃分在第四層次。他仍然孜孜不倦,勤修苦練,可惜最終還是因為無法突破身體極限,走火入魔而亡。
這樣一位曠世奇才,對于武學的探索精神,很受武學同道的尊敬和敬仰。而他將內功心法化成七個層次之說,更是深深地影響了一代代癡迷武學者。
當然無論有多少級別,這第一層次入門基礎,卻是相當關鍵。萬事貴在一個“純”字,如果一開始沒有練習純陽內功,而是旁門左道的話,后患無窮。
因此這《純陽內力心法入門》對于有意習武之人,也算是極為難得的寶物。
王九天小心翼翼地翻開第一頁,生怕不小心將其損壞。就見上面豎寫著:“學而所用,蕩盡不平事,還我天下光明世界。”再看左邊一行小字寫道:“秣陵四期武學員古城龍留筆。”
這段話顯然可以說明,古城龍曾經也是在秣陵武學院練成了大好身手,這小冊子正是他當年的練武筆記。短短十幾個字,可以看出來當年他年少輕狂的時候,便有明確的目標和志氣。
王九天看到這句話,大有感觸,不由地點了點頭。其實在他的血液里,同樣也有一股寂寞難耐的騷動,也想在世間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來,只是那一場可怕的噩夢,如同一盆冷水澆的他心如死灰,當看到這段話時,一股久違的熱血沖上心頭。
這段話中有“光明”一詞,而他后來也加入了光明教,這是巧合嗎?還是一語雙關,其實那個時候他已經與光明教就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系?
對于光明教,王九天很是熟悉。在夢境中,他正是在加入光明教后,一步步走向事業的巔峰,最終稱霸天下。
他忽然感覺到,古城龍的人生軌跡似乎和自己在夢境中極為相似。同樣都是少年立下大志,同樣在秣陵武學院練武,同樣加入了光明教……
而古城龍將多年練武的感悟寫在這個小冊子上,又交給他,是不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自己雖然沒有去秣陵武學院,但卻在家中仍然可以修煉那里的武功?
王九天想到這里,將小冊子一頁頁翻來,里面記載著除了師父們的口述心得,也有他自己的看法。
正待仔細看去,就聽母親的聲音道:“伢子,在干什么呢?”說著人就已經進來了。
王九天慌忙將小冊子收在懷里。王母看到被扔在地上的枕頭,撿了起來,說道:“伢子,別生氣了,我都聽說了,雪琴她媽那是村里出了名的厲害,被罵幾句也別當回事,可別干出什么傻事來啊。”
他知道母親已經將這事打聽過了,知道自己性格乖張,擔心極有可能一氣之下,干過什么出格的事來,是以前來勸導。
便笑了笑道:“娘,不會的啦,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
王母看了看他,道:“你這伢子,你這脾氣我還不曉得,上回被村頭張寡婦罵了兩句,也是裝作無事人似得,結果悄悄地就將她家的草垛給燒了,這雪琴家可不同張寡婦,他爹那是在外頭當鏢師的,兇得狠,你可別再亂來啊,你娘我可得罪不起他們家。”
王九天哭笑不得,心想自己曾經確實干過不少缺德事,只要有誰對自己有半分不敬或者言語沖撞,那必然想盡辦法加以報復。這性格自小而成,只因父親早亡,自卑而自傲,那時候只能夠背地里報復,但若是得到至高無上的權利的話,這報復就可怕得多。
他道:“娘,我知道的,你看我現在還像是以前嗎?況且我再怎么壞,又怎么會把雪琴家的草垛給燒了?”
王母聽他說的在理。她早就感受到如今這兒子確實變了,變得很是懂事,有他這句話,放下心來,笑道:“伢子,你對雪琴,是不是真的有意思嗎?”
王九天點頭道:“那是當然,我是要娶她做老婆的。”
王母嘻嘻一笑,道:“這伢子……不過雪琴家和咱們家相差太多,我們家有點高攀不起啊。”說著臉上露出一絲擔憂之色。
在她的心目中,如果雪琴的父母愿意將女兒嫁給自己的兒子,讓雪琴做自己的兒媳婦,那睡覺都能笑醒的事,但他們家要是不同意的話,那這段姻緣恐怕就很難做成。畢竟孤兒寡母的,家里一貧如洗,他們家豈能看在眼里?是以實在很難看好。
王九天傲氣頓生,脫口道:“娘,什么高攀不高攀的,你伢子連皇帝都做過,要說高攀,那也是他們家高攀我們。”
王母愕然看著兒子,喃喃道:“你這伢子,別的還好,就是經常說話不經大腦,說這樣的瘋話,要是被別人亂嚼舌頭傳出去,那可是殺頭的罪啊。”
王九天笑道:“娘,你也太緊張了,這話也就和你說說,在外人面前,我可從來不說的。”
王母道:“說的也是,不過俗話說,大路說話,茅草廓有人,還是要注意的。”
王九天知道母親就是喜歡洛里啰嗦的,以前自己一直聽著嫌煩,總是大聲打斷,現在再也不這樣了,她卻變本加厲,說的更加不休。
他笑了笑道:“好吧,好吧,我再也不說當皇帝的事了,君無戲言,當皇帝也沒什么好的,當皇帝也有可能被人殺的,當皇帝……”就見母親一臉冷霜,他哈哈大笑道:“最后一次,再不說了。”
王母白了他一眼,道:“你就氣你娘吧。”
然后又道:“娘是很喜歡雪琴的,你要是真的能娶了她,那娘死了也開心的,就是這個……不過你們年紀都還小,以后再說吧。”
王九天道:“娘,別說什么死不死啦,你家伢子將來保證給你將雪琴娶進門。”
就在這時,就聽院子外有人大聲道:“王家大娘,在家嗎?”
王母臉色一變,喃喃道:“這不是雪琴她娘嗎?”
她想必是來興師問罪的,便對兒子道:“伢子,你在屋里待著,我出去看看。”然后沖著外面喊道:“咦,是雪琴娘啊,快進來坐。”
不一會,就聽見雪琴娘道:“我這次來,也不想多說什么,你最好把你家伢子看管好了,要是他再來糾纏我家雪琴的話,我就把她爹叫回來收拾他。”
王母笑了笑道:“雪琴娘,別那么大的火氣嘛,都一個村的,雪琴是個很不錯的好姑娘,你看,她和我家伢子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在一起說說話,這也是很正常的嘛。”
雪琴她娘道:“咦咦,你說的輕巧,你家伢子什么人,我還不知道?他就是要帶壞我家雪琴,反正話我先擱在這里,后果自負。”
王母不由也有點動怒,道:“你這嚇唬誰啊,還能打死我家伢子?況且你家雪琴,我就不信,你就一直關在家里不出來?兩孩子在一起玩玩鬧鬧,能有什么事?我家伢子小時候不懂事,調皮搗蛋那很正常,哪家孩子不是這樣?這么久了,你看他哪里還做出什么壞事來了?”
雪琴娘被她一陣搶白,一時無語,良久才道:“王家大娘,你在村里也是厚道人,這我們都知道,你家伢子確實最近好了許多,這我也都看在眼里,只是雪琴她年紀那么小,我可不希望被人背后嚼舌頭,他爹常年在外,我一個人拉扯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和他爹交代啊,況且,你也該知道,咱們兩家門不當戶不對的,嘿嘿,你們家伢子也別癡心妄想了。”
這話極為傷人,王母沉默一會,道:“我明白了,我保證我家伢子再不去找你家雪琴好了,不送。”
雪琴她娘聽她下了逐客令,冷道:“話可是你說的,那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