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咝——”我倒抽了一口氣，趴在床上的身體篩糠似的不停顫抖著，背上如千萬根針在扎我一樣，仿佛連插入肉里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你忍著點……”蕓蕓抽了抽鼻子，聲音里帶著濃厚的鼻音，也是顫著手給我撒上藥，“怎么會打得這么重！都是我不好，要是我早點跟你一起去，那個女孩就不會丟，你就不會遭這些罪了！都是我的錯……都是我……”蕓蕓說著說著就停下了動作，將藥瓶放在一邊的圓案上，自己越哭越傷心，越哭越忘我。

“蕓蕓，我現在真的算好的了啊！”這是實話，若不是宇文憲求情，我現在沒準還在被宇文邕拷問呢！比起通敵叛國的誅九族罪，我這三十棍杖算輕的了。況且這三十杖也只是做做樣子而已。那時候行刑人正拉了我出去杖打，宇文護就趕過來了，他看了眼宇文邕所在的大殿，又看了看馬上要接受杖刑我，淡淡對行刑人吩咐了句“怎樣打你給我弄明白了”之后就領著小廝折回去了。

“可是……你跟我都是生在21世紀的，再怎么樣都沒有受過這種罪，你能想象這種封建黑暗非人性的刑罰會實行在你身上嗎？我光是想想你一個現代人居然受到了這種折磨，心里就恐懼不已，更是感到這個社會的恐怖！”蕓蕓發了瘋般，從筌蹄上跳了起來，驚懼地搖著頭，淚水止不住地掉落，“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不要在這個陌生又沒有人權自由的朝代消耗自己剩下的人生！我不要將感情留在這個時代，我不要因為這里本來消失了千百年的人或者事而心痛！”

“蕓蕓……”

“蕓姑姑，蕓姑姑！”大玉兒也許是聽到屋里蕓蕓的大動靜，忽然沖了進來，將我們各異的狀態都看進眼里后才緊忙抱住躁動的蕓蕓，大聲喊道，“姑姑你靜靜，出什么事情了，你別這樣啊！陌姑姑還躺在那兒沒上藥啊！”

蕓蕓稍稍安靜了些，嘴里仍是在不甘心地呢喃著。大玉兒見蕓蕓如此，收了收聲音，柔聲提醒道：“蕓姑姑……陌姑姑背上的棍傷耽擱久了會得破傷風的……”

蕓蕓沉郁無光的眼睛看著大玉兒，停在她臉上許久后轉向我，哀怨而疼痛。

“蕓蕓……”我虛弱地看著她，“對不起……”

她臉上還掛著淚痕，看著我哭著笑出來，走近我坐下，揉揉我的頭發，繼續拿起藥瓶給我上藥：“沒有什么對不起，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我們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

“嗯……”我背上無以復加的痛讓我說不出話來，為了緩解疼痛，我狠狠咬著嘴唇轉移注意力，嘴里卻彌漫開一陣血腥味。

“陌姑姑！”大玉兒拿了一條巾帕幫我拭去嘴唇上的血痕，眼里的憐惜清楚展現在我眼里，“陌姑姑你忍著點，明日就是除夕夜了，這次遭罪就是將明年的罪過一起受了，明天一定是順順利利的了！”

我說不出話來，只是點著頭，實在痛得不行就將被角咬在嘴里，將背上的痛全集中到牙齒上去，再狠命咬出去……

等我清醒了的時候，窗外的天已經黑的差不多了。上藥時我就想睡，卻因為傷痛對神經的刺激只能是昏昏欲睡，神智當然不清晰，連他們什么時候上完藥出去的也不知道。

我動了動肩膀，原本感覺不到的疼痛猛然又在背上蜿蜒蛇行開去，我痛得齜牙咧嘴，再也不敢動了。

我正瞑目養神，就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一個人就走了進來。天色暗沉，屋里也是一片昏暗，我雖然看不清對方的長相，但根據身形、衣飾、頭冠可以判斷出來人是個男人，但絕不是店里的人。

“誰？”我警覺喊出聲。

那影子頓了頓，復又前進到我榻邊站定，低頭看著我卻不說話。

“你究竟是誰？”我心里疑惑更甚，觀察忖度了很久，才驚覺這人的身形與所戴頭冠很像一個人。想到這個人有可能是宇文邕，我心里撲通直跳，連忙噤聲，身子往床榻里面挪了挪。

他在我榻前坐下，陰森森地開口：“可還記得今日朕所說的話？”

饒是我對宇文邕難以揣摩的行為思想早已經有了抵抗能力，他這樣在黑森森的屋子里沒來沒由地說話，我還是被嚇了一跳，心跳突然就加快了速度。

“不知道皇上指的是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