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弟憲叩見皇兄！”宇文憲器宇軒昂地走進殿里，眼光若有若無地掃了我一眼，仍是闊步向前給宇文邕磕了個頭。

“起來吧！”宇文邕早已經換了副輕閑自若的神態，端起長案上的茶盞呷了一口。

宇文憲從容起身，又瞥向我，眼神柔了些，他合眼暗示我安心，隨即轉向宇文邕又行起了跪拜禮，“臣弟有一事相求，懇請皇兄準允！”

宇文邕放下手里把玩的杯子，上前扶起宇文憲，笑道：“齊公這是為何？先起來再說！”他余光掠過我，嘴角揚起，面色溫厚地轉向宇文憲，“齊公先別急，這之前朕倒是想請齊公幫忙辨認一人。”

宇文憲正待開口，宇文邕就已經拉過他來，不以為意地指著我，“齊公可認得此女子？”

宇文憲露出一個微笑，低順著頭答道：“認得?！?

“哦？”宇文邕臉上的笑意未去，眸子里卻如忽降大雪，面上雖然是笑著的，笑里卻藏著利刃，“齊公可要認清楚了，這人也許是齊國的細人啊?！?

宇文憲恐怕是沒想到他會有先發制人這一招，猶豫著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眼睛在我與宇文邕之間轉動了幾個來回。

我看這個情形，一下子心里就亮堂了許多，也明白了點宇文邕的用意。他也拿不實我是不是奸細，就想先斬斷與我有關系的人情網，也許這樣以后我就便于他掌控了。這一旦宇文憲相信了，他就算成功離間了我與宇文憲，之后再來個施恩，讓我甘心死心塌地地做他的耳目。這唱紅臉的是他，唱白臉的也是他。

“皇兄莫不是認錯人了，此女子是斯人樓的桑老板，臣弟正是央求皇兄為我們主婚來的?！?

看著摟著我請求宇文邕主婚的宇文憲，我腦袋懵了，遲鈍地看向宇文邕，他也是一臉控制不住的訝異，冷峻淡漠的臉上有了些生趣。

“你是——說，要娶——她？”宇文邕僵著手指著我，想要求證宇文憲剛才的話。

“是的，皇兄！”宇文憲五體伏地，沒有一絲的動搖。

“即使她無故蒙面，隱藏身份，千方百計接近朝廷貴戚，居心叵測？”

宇文憲依舊是伏在地上，只是微微側頭看我，見我輕輕搖頭，他恢復原狀，朗聲道：“臣弟早就知曉桑陌的面貌，相信她并非居心不良，求皇兄明察！”

我看宇文邕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像打翻的顏料盤，難看得很，明顯是心里有氣又礙于宇文憲是社稷重臣不好逼得太狠，就算有很多的不滿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皇上——”門外守門的太監又慌里慌張地跑進來，“貴嬪李娘娘說竇小姐醒了吵著要什么陌姐姐，娘娘勸不住，特來請皇上過去看看！”

“你先下去，我隨后就去！”

“是！”

“主婚就算了！”宇文邕聽了太監的話后來回踱了幾個步子，一直隱忍不發，估計心里還是憋屈得慌，轉身沒有看我們一眼，“她桑陌就算無通敵叛國之罪，朕將穆兒交付與她照看，她卻失責，害穆兒險些流離他鄉，此罪不可恕！”

我的心從剛才聽見太監報訊得知穆兒沒事了就一直處于歡喜狀態，現在卻因為宇文邕嚴厲的話急忙伏身待罪，心里雖然打著鼓，但知道我現在相對安全點了，至少不會被屈打成招。

宇文憲也沒理由再替我開脫，只好叩謝。

“來人，脊杖伺候！”宇文邕冷眼看我，輕啟唇瓣，緩緩吐出兩個字，“三十——”

“皇兄！”宇文憲驚然抬頭，眼里的驚慌昭然可見，可最終也只是心痛地看了我一眼，愧疚地撇開頭去不敢再看我。

我聽到這個數字，心里頓時涼到了底。三十——杖……這個脊杖絕對比打臀部痛很多，我背上肉又不多……這下背脊一定是血肉模糊的，能不能活還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