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出于對羅思思的信任，也許是背負了太多的壓力想要傾訴出來，他沒再隱瞞自己的身份，也不再掩飾自己的情感。他將頭扭到一邊，雙肩微微顫動，鼻子漸漸發紅，順著臉頰暈開——他哭了。

見他這樣，羅思思也有些不忍心，安慰道，“別難過了，秦月影曾經說過，這輩子能得到你的愛，是她最大的幸福。所以，她最想要的，你已經給她了。”

楊旭嘆了口氣，“我不是個稱職的丈夫，她的小說我一本都沒有看過。或許，我對她的了解，還不如你。”

羅思思想了想，從包里拿出那本書，遞給楊旭，“這是她的第一部小說，寫的是你們的愛情。這本書已經絕版了，對我而言，這只是一本值得珍藏的書，對你而言，卻是一份值得珍藏的回憶。我想，你比我更適合擁有它。”

楊旭接過書，輕輕摩挲著那光潔如新的封面，“謝謝你。”

羅思思說，“在見到你之前，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個負心漢，可現在，我不知道該怎么評價你，或許，曾經你是真的愛過她。”

楊旭默然，許久才輕聲道，“你有時間嗎？我想和你聊一會兒。”

羅思思點點頭，隨他走進大樓。看到門前擺放的菊花，楊旭靜默了一會，然后蹲下身，捧起那些花，掏出鑰匙，打開了房門。

門開了，一股森冷的氣氛撲面而來，羅思思感覺脊背發涼，躊躇了一會兒，還是跟了進去。這是一個不大的兩居室，客廳有限的空間中，三分之二被一張淺灰色的布藝雙人沙發占據，黑色的方形茶幾顯得簡潔而雅致。最惹人注意的是一個竹秋千，乳白色的毛絨坐墊已被磨平，羅思思腦海里浮現出秦月影書里的情景，秋千的出場率極高，場景卻各不相同。有時是男人倚著門，看著女孩調皮的蕩來蕩去，眼神里滿是寵溺。有時是女孩獨自坐在秋千上，望著窗外，癡癡地等待夜歸的愛人。不知現實生活中的秦月影，是否也是坐在秋千上，設想出這樣一個凄絕的結局。

見羅思思呆呆地看著那架秋千，以為她是出于緊張，楊旭趕忙招呼她坐下，然后捧著花進了臥室。順著大開的房門，羅思思看到了那張圓形的大床，上面鋪著印有玫瑰圖案的紅色床單。楊旭將菊花鋪在床上，然后坐在床沿，一寸一寸撫摸著床單，似乎上面還殘留著秦月影的體溫。

羅思思倚靠著房門，靜靜地看著他。

“那天，我進來時，她就是躺在這張床上面，面色沉靜安詳，就像睡著了，我真希望她只是睡著了。”楊旭喃喃道。

“你怎么會來，那天不是你的婚禮嗎？”羅思思問。

“也許這就叫心有靈犀吧，婚禮那天她來過酒店，我總覺得她有些反常，卻沒想到那是她最后的告別。”楊旭的聲音哽咽了。

婚禮的消息他并沒有通知秦月影，可當一對新人站在酒店門前迎賓時，她抱著一束百合出現了。見兩人忐忑的神情，她將花遞給楊旭，“祝你永遠幸福。”

說這話的時候，她一直看著楊旭，眼里蓄滿柔情，全然不顧新娘的尷尬與不快。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她轉過頭，沖著新娘微微一笑，說，“請問，我能抱抱新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