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搬走了她所有的東西后，屋子一下子大了起來。我站在屋子中央，感覺自己好像被遺棄在一座孤島上。又一次，我被拋棄！

我的世界還剩下什么？

我捏了捏自己的錢包，里面還有69塊錢，這是我所有的家當。來深圳三年了，我的兜里只有69塊錢，這就是我的人生。聽起來真他媽荒誕！這三年我都干了些什么？

夢，為了一個夢，我苦苦掙扎至今。它有意義嗎？它到底能值幾個錢？為什么我就不能砸碎那個破夢，像個正常人一樣，識相一點，踏踏實實天天賺錢，追求有房有車的成功之夢呢？我他媽是腦子進水了，還是那根神經被狗咬了？到底是我出了問題，還是這個時代有病？

我身上掛著那件寬大柔軟的灰色睡衣，在偌大的屋子里走來走去，像一個幽靈。

忽然間，我理解了小艾。曾經懷有寫作夢想的小艾終于棄離了這座不靠譜的獨木橋，她是明智的，拐向陽光大道，才能活下去。她搬去和一個叫祝玲瓏的女孩合租，聽小艾說那女孩是一個平面模特。

我該怎么辦？

“咚咚……”有人在敲門。

我開了門，原來是房東。她告訴我三天后必須從這里搬走，欠她的房租一分錢不能少，走時得把房子清理干凈，別弄得像個豬窩，后面的人馬上就要搬進來。她冷冷地斜視著我，好像我不光是個窮光蛋，還是個瘋子神經病加白癡。這也不怪她，當時我那樣子，別人不這樣看我，那才叫怪呢。

我：請回吧。

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那女人白了我一眼，轉身抬腳剛邁出門。

“嘭！”的一聲，我將房東清掃了出去。

我該怎么辦？

這一次，不是我的人生該怎么辦，而是我怎么面對眼下的處境？三天后去哪兒？難不成住橋洞，睡馬路，夜宿公園？欠的房租該怎么辦？69塊錢還能吃幾碗米線？

我到底該怎么辦？

這時，江美琪的歌聲猛地響起。第一次，我對《親愛的你怎么不在我身邊》充滿了厭惡的感覺。我沒有接電話。第三次電話響起時，我狠狠地摁了接聽鍵，大吼了起來。

我：打！打！打！不打會死人啊！

對方好久沒有說話。我嗅出那氣味很是熟悉，聲音不自覺柔軟了起來。

我：誰啊？

對方：你波燕姐。

我：對不起，波燕姐。我剛才……

波燕姐：沒事，琬兒。

波燕姐是我家鄰居，自從我和妹妹考上大學離家后，波燕姐常到我家照顧奶奶。她是一個厚道又聰明的女人，我從心里很敬她。

我：是不是有事？波燕姐。

波燕姐：嗯。

對方就此沒了音兒。墻上的鐘在噌噌噌……走動著。我是個急性子，等得急死人哩，索性直接問。

我：波燕姐，我奶奶這幾天她……

波燕姐：琬兒，你奶奶她……

我聽到波燕姐喉嚨的哽咽聲，心里猛地一顫。

我急問：我奶奶她怎么啦？

波燕姐：琬兒，你要挺住。

我急得不由大起了聲音。

我：我奶奶她到底怎么了？

波燕姐：她……她剛過了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