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你也來啦？”我澀然一笑，道。言語之間，心底卻忍不住泛起一陣的酸楚。

“你大婚的日子，我怎么能不來？”雪道。

“對不起，我……”言到一半，不由得低下了頭去，根本沒有勇氣去看雪的雙眼。

“對不起？你這呆子，又在講莫名其妙的話了。”雪笑道。

“我……你哥哥……”我嚅嚅著，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

雪的面上，一息間閃過一絲蒼白，卻隨即笑道：“我哥哥哪里是那么小氣的人？他說今日有些事情，不能成行，讓我先行一步，明日你婚典之前，他一定會趕來的。”

“你說……什么？”一時間，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得低望向自己的雙手，那心底，縱橫交錯之間的一抹殷紅，還仿如昨日般的刺眼。這怎么可能？我是在做夢嗎？還是昨日的一切都是我的一場惡夢？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般的完美，讓人不敢相信的完美。我回過頭，看著云天，看著身邊的一切，看著那一張張笑意盈盈的幸福臉龐，每一個人，仿佛都找到了自己歸宿，自己的寄托，這一切，不都是我曾經夢想的嗎？一時間，淚水忍不住再次泉涌而下。

“既然大家都來了，怎么不進屋去坐呢？”一柔柔的聲音，自屋門口傳來。我抬頭望去，只見小菡身著一襲白色的旗袍，正笑嫣嫣的立在門口，原本烏黑如瀑的長發，此時已挽在頭上，那模樣，便若清水芙蓉，不雕不飾，卻自有絕代風華。

我不由看得一癡，人群之中，瞬間傳來一陣尖叫。小菡面色一紅，隨即看到我的模樣，嗔道：“你們這些人，怎么又欺侮我們家木頭？”

眾人不由大呼冤枉，小菡的目光掃向云天，云天渾身一抖，苦笑道：“我的大小姐，我真的冤枉啊，以前也就算了，現在我就算去欺侮天王老子，也絕不敢動他半根手指啊。”

見這般情形，我忙道：“不關他們的事，是我覺得……太幸福了，忍不住便流下淚來。”

“諒你們也不敢。”小菡白了眾人一眼，輕移腳步，行至我的面前，輕輕挽住我的手臂，嘆了口氣，道：“我們家這木頭，就是太老實，別人欺侮了他，他還替別人說話。”

一語出，眾不由一頭汗水。

云天一臉苦相，低頭輕嚅道：“雖然人常說女生外相，卻也沒這般過分的，這，這還讓不人讓活了……”剛剛講到這里，忽得瞄見小菡的目光正向他掃來，不由脖子一縮，再不作聲。

雪笑道：“我的大小姐，這木頭哪里好了，將你迷得這般神魂顛倒，這還未嫁與他，便要為了他將娘家人一桿子全打跑，若是以后他欺侮你，看誰來為你撐腰。”

小菡舉拳在我肩頭輕輕捶了一下，笑道：“他敢。”忽得收起笑容，望著我道：“我相信不但不會欺侮我，還定愛著我、寵著我、守護著我，一輩子，兩輩子，生生世世，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我心底一熱，不由得得抓住小菡的一雙玉手，輕輕將它捂在胸前，道：“我一定會愛著你、寵著你、守護著你，你火里來，我便隨你火里來，你水里去，我便隨你水里去，一輩子，兩輩子，生生世世，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四周一陣寂靜，片刻之后，忽得噓聲四起。

“你們這倆人，光天化日的，酸死我們吧。”

“這還是那木頭嗎，怎么這兩天不見，就成了情圣了。”

……

哄笑聲中，我與小菡相視一笑，兩張臉頓時都羞成了大紅。小菡嗔道：“你們這群人，都趕快找了你們的葡萄慢慢酸去，忘了我要你們來是做什么的了？趕快都給我干活去。”

眾人吐了吐舌頭，應了一聲，哄笑著卻取了鮮花彩紙，向屋中走去。

小菡向云天與雪道：“好久不見了，我們一起去走走？”

云天道：“我就算了，我還是去看著他們，免得到時候布置得不合你的心意。”

小菡道：“你這老酒鬼，不會又尋機喝酒去吧。不過，這從小到大，也只有你最了解我，你留在這里，我也最放心。”

雪道：“既然云天大哥都不去了，我還當什么電燈泡，我還是跟云天大哥一起喝酒去吧。”

小菡道：“那也由得你們。”說著挽了我的胳膊，向二人揮了揮手，便向街上行去。

上午的陽光，略微有一些的刺眼，空蕩蕩的大街上，少有人蹤。小菡挽著我一路疾行，無數熟悉無比的場景，在身邊緩緩后退，但不知怎的，親切之中，我卻又覺得哪里有些不對，一絲不安，莫名徘徊在心頭。而且小菡這般惶急，哪里像是在逛街，倒像是在急切的尋找著什么一般。

但小菡手心的溫熱，從臂間柔柔傳來，又讓我安定無比。那獨有的氣息，讓我無比清楚的感覺到，眼前的她，是那般的真實。其實，只要能與她相伴，即便身處在無間地獄，也勝似天堂般的美好，即便眼前的一切，都只是虛幻的世界，這熟悉的背后，再怎么骯臟與丑陋都好，只要她是真的，我又復有何求？

想到這里，不由得偷眼向小菡望去，一腔真好，好想全部傾與她知。但一瞥之下，卻見她眉頭微皺，愈走面色愈凝重，想到她平日行事，話到嘴邊的，卻不由得又咽了下去。

便在這時，小菡忽得停下腳步，用手一指，道：“呆木頭，你可還記得這里嗎？”

我抬頭一望，只見數十株巨大的梧桐之間，稀稀疏疏得擺著數十只桌球球案，不由一聲輕呼，道：“這，這不正是我們第二次相遇的地方？”心下卻暗驚，這地方早就應該改建了，怎么還是當初模樣？

小菡拉著我，行至一棵巨大的梧桐樹下，道：“于茫茫人海之中，第一次的相逢，若只是偶遇，那第二次重逢，便只能說是天意了。你可還記得，當日你在這梧桐樹上，為我刻下的文字？”

我不由一陣愕然，我自問我與小菡之間的每一分一秒，都銘心刻骨，但卻怎么不記得我曾在這梧桐樹上，刻過些什么東西？忽覺暗香襲至，手心一陣輕癢，小菡已柔情似水得將身體靠在了我的肩上，手指在我掌心俏皮得畫著圈圈。

我渾身一顫，頓覺黑暗中，便若有一道電光，劈開了心底的重重迷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