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林琳覺得自從上次和蘇哲他們吃過飯后蘇諾變得沉默了許多，之前的蘇諾還偶爾會跟她們開開玩笑大家在一起樂呵呵的笑著，而現在，自習室里，林琳看著坐在身邊埋頭苦讀的蘇諾，雖說現在是期末，大家都忙著備考，但是，林琳覺得蘇諾現在這股學習勁頭都跟她備戰高考時候一樣了。而林琳覺著蘇諾只是在寄情于學習，企圖用學習來填滿自己所有的時間和思緒。

期末考試的前一天，蘇諾接到蘇哲的電話，電話里蘇哲告訴她已經在網上訂了回家的飛機票，蘇諾握著手機，頓了半晌，請說了句，知道了。

掛了電話就看見林琳盯著她，蘇諾摸摸臉，“我臉上有東西么？”林琳搖了搖頭，仿佛經過很大的掙扎后才開口問她“蘇諾，你是不是跟蘇哲關系不好？上次唱歌之后我好像都沒看見你們聯系過？”

林琳的目光里透露著的關心讓蘇諾心里一暖，她邊收拾書本邊說“沒有的事，只是現在大家都長大了不可能像小孩子那樣了，而且他開學后就要去美國了，又忙著談戀愛自然沒時間理我這個妹妹了。”林琳知道這或許是理由，但如果蘇諾不想說就不說吧，只要她過的好就好，她，讓人心疼。

蘇諾是宿舍里最后一個回家的，陳茗和趙云琦是本地人考完最后一門科目的下午就回家了。清早，天還是黑的，空氣中有著濕濕的霧氣。把林琳送上火車，回到宿舍蘇諾開始收拾東西，飛機是下午三點的航班，其實沒什么收拾的，蘇諾就坐在宿舍的窗前，她聽見時間流淌的聲音，滴嗒滴嗒，每過一秒她的心就似乎就痛一下。她想，肯定是昨晚沒睡好,趴在桌上手緊緊地按在胸口，沉沉地睡著了。

蘇諾在一陣陣的敲門聲中醒來，看見窗外的天陰沉著。她覺得頭很重，起來去開門沒想到眼前黑了一片，耳邊直嗡嗡作響，整個人昏昏欲墜，她伸手想抓住什么卻跌倒在地。門被大力的推開，暈眩還沒過去，蘇諾看不清是誰，只聞見冰冷的氣息和淡淡的薄荷煙草味。

夏琛在宿舍收拾東西的時候接到蘇哲的電話，說打電話給蘇諾打不通，麻煩他幫忙送蘇諾去機場，他臨時有事晚兩天回去。夏琛看看時間離飛機起飛還有一個半小時，想著現在機場高速可能會堵車就起身去C大。

到了蘇諾宿舍樓底打電話給她依舊是關機，皺了皺眉就電話給蘇哲問了她的宿舍，上來看見她宿舍門是虛掩的就敲了敲門，半天沒人開，他準備推門進去時就聽見里面的聲響，他慌忙推門進去，力度之大連他自己都沒想到。看見蘇諾跌倒在地，長發凌亂的散在她蒼白的臉頰上。

蘇諾坐在機艙里，手上是夏琛買的巧克力，機艙里很暖和，巧克力似乎都融化了。

夏琛本來堅持要帶蘇諾去醫院檢查，蘇諾不想這么麻煩跟他解釋沒什么事，她這是低血糖，加上今天沒吃東西才會這樣。看蘇諾蒼白著臉堅持的樣子夏琛只好扶著她下樓，蘇諾回家沒帶行李。路過樓下小超市的時候，夏琛進去買了一袋子零食，有糖果餅干和能量水、巧克力。

夏琛看著蘇諾進安檢，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在看見她蒼白的樣子時的心疼和一絲怒氣，其實上次唱歌后他經常會想起蘇諾，想起她那雙幽靜如古潭的眼睛，想起她那雙握著玻璃杯的素手，也想起她看著振庭的目光。

下了飛機就看見接機的爸媽，媽媽還是那么漂亮，歲月似乎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印痕。抱過爸媽，當蘇諾說她先不回家的時候，程淑珍眼里的欣喜一點點消失，蘇諾笑著把程淑珍推向蘇進和的懷里，笑嘻嘻地說“你們先回去吧，我晚上要吃你們燒的菜，特別是爸爸燒的排骨。”蘇進和攬過程淑珍的肩膀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頭：“小諾，那你自己慢點。早點回家。”蘇諾笑著看著他們開著車離開她的視線，臉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她深吸了口氣然后重重的吐出。

出租車一直在往前開，半路上開始下起雪來，司機看著后視鏡說“小姑娘，下雪了，天也晚了，你一個人去那么遠回來不安全啊。”蘇諾笑笑說“沒事。”說完就看向車窗外，雪花一片片地落下，整個天空灰蒙蒙的一片，車窗遇冷，漸漸地模糊起來。

回到家的時候雪已經下的好大了，一進門一股暖氣襲來，媽媽聽見聲音過來，“外面冷死了吧，快進來。”邊說邊拿出她的棉拖給她換上，程淑珍看見女兒長靴上的泥土眼神暗了暗，終究是什么也沒說。

蘇哲是除夕前一天回來的，除夕那天一家四口圍著桌子吃年夜飯，蘇諾不停的夸贊爸爸燒的排骨和媽媽包的餃子好吃，程淑珍和蘇進和一直在笑，一直不說話的蘇哲聽見她說這話時也難得開金口“每年年夜飯你都說這個，沒新意。”蘇諾撇撇嘴不理他，繼續說著笑逗他們開心。

吃過飯蘇諾照舊窩在沙發里看春晚，蘇哲端著水杯坐到她身邊，問道：“爸媽呢？”

“出去二人世界了。”蘇諾吃著薯片咔嚓響著，都不抬眼看一眼蘇哲。“你怎么沒去煲電話粥？”

“你還是這么八卦啊，”蘇哲頓了頓“你，你回來后去過了……”

蘇諾不等他說完：“嗯，去過了。”

蘇哲看她神色如常，正思考著接下來該怎么開口的時候悠揚的手機的鈴聲響起。蘇諾看著蘇哲面色溫柔的接著電話上樓，聽見門鎖咔噠的聲音蘇諾手緊緊地按在心口，大口大口的喘氣，仿佛快窒息般。

蘇哲因為開學就要出國比蘇諾早走了一個禮拜，蘇諾返校那天早上程淑珍說要送她去火車站，蘇諾不讓，程淑珍面色戚戚的說“小諾，你說不要做飛機我也就讓你坐火車了，火車站那么亂你還不讓我去送，我知道你還是怨著媽…”蘇諾立馬坐進了蘇進和的車里。

蘇諾看著程淑珍和蘇進和走出站臺，等了一會兒，她背上挎包下車，攔了一輛的士去城東。

今天的陽光很好，仿佛能看見一束束的陽光穿過寒冷的空氣打在身上。

一進療養院蘇諾就看到江以蕙坐在長椅上，臉上純真的笑容像嬰兒般，伸著手，透過指縫間看著陽光。蘇諾緩緩地靠在墻上，蕙兒，我多想用我自己換你，我情愿像你現在這樣，什么都不記得，什么都需要去想，那樣該是有多么輕松多么快樂。

突然江以蕙轉過頭看向她，蘇諾心提的高高的，連呼吸都不敢，仿佛過了好久，蕙兒開始尖叫，蘇諾看見縮在長椅邊的不讓任何人靠近的蕙兒一閉眼淚水滾滾落下。她不停的在跑，想離著遠遠的，想把剛剛那幕拋離她的腦海，可是那么清晰的場景怎么拋離怎么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