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芙坐回自己的座位，前排的王海波突然轉身面向自己。

曉芙嚇了一跳，吃了雄心豹子膽了？老顧剛發完飆，就敢回頭！

看到曉芙吃驚的樣子，王海波狡黠的眨了下眼，把一張試卷拍在自己的課桌上。

原來是遞試卷，不由白了他一眼。

心里暗暗不爽，這家伙恐怕是想要答案，都怪那天得意忘形，竟給他看到了。

曉芙的英語成績是班里最好的，根本用不著那份答案。只是那天幫歐陽老師送作文簿，看到老顧桌上堆了一堆從試卷末頁撕下來的答案。便忍不住誘惑，悄悄往口袋里塞了一份。

誰知一路平安無事，卻在回到教室的時候滑了出來，被王海波給逮了個正著。

果然，沒一會兒，王海波就把后背往曉芙桌子上靠，這種一人一張的獨立課桌，哪經得住王海波那個“大塊頭”的蓄意搖晃。

曉芙在桌子被搖到最高處的時候，突然向后一拉“吱－－”王海波一個沒坐穩差點摔跤，還把椅子弄出了聲。

“干什么呢？”課堂上的一切都難逃老顧法眼。

“報告老師，我橡皮掉了?！蓖鹾２ú患偎妓鞯?，彎腰在地上摸索了一陣，又趴回桌上繼續答卷子。

本以為王海波會死心，結果這家伙又出新花樣。只見他把手往后背一放，假裝撓癢卻拿筆敲肖曉芙的課桌。還好上面有桌布，不然一定被“老姑婆”聽到?？磥磉@家伙今天是豁出去，跟自己耗上了。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曉芙可不想再被他連累了。偷瞄了眼講臺，見老顧低著頭備課，便悄悄掏出答案紙，遞了過去，附聲道：“抓到了別扯我?！?

王海波聽完，肩膀一抖，抓過答案，做了個“OK”的手勢，這才老實下來。

刺耳的“叮鈴”聲準時響起。

之前浪費了很多時間現在直接收卷，零星不滿的聲音隱約傳來。還好曉芙答的快，否則這次考試考不好，就是再給下次挨罵打基礎了。

看到老顧離開，肖曉芙站起身，微微伸了個懶腰，想要去看看蒙蒙。卻看到王海波扭過身子來壞笑，一邊給自己抱拳作揖?！坝憛挘　睍攒饺滩蛔∮职琢怂谎?。

走到蒙蒙身邊坐下，這才發現江燕凡早已經坐在蒙蒙另一側了，肉盾型身材果然是硬傷。

“別哭了，今天可都給你出氣了。怎么還哭呢？”阿凡說著，推了推蒙蒙的胳膊。

曉芙湊過去一看，果然，還在流著眼淚，便也抱著蒙蒙的胳膊，柔聲道：“怎么了？因為老顧還是因為沒考好??？哭這么久可不像你啊，快擦擦。”說著從口袋里掏出珍藏的卡通面紙來，邊給蒙蒙擦眼淚，邊哄道：“你看，臉都花了呢。來讓小熊親親就好了啊?！?

蒙蒙嗅了嗅鼻子，接過面紙，看著上面可愛的泰迪小熊，咧嘴一樂：“我就等著你這個寶貝才不擦眼淚的呢。哈哈，我的了?！闭f著搶過曉芙手里的整包小熊面紙，塞進自己的口袋。

“啊？”曉芙一楞，滿臉黑線往下掉，假裝生氣沖著蒙蒙嚷：“感情是惦記上我的寶貝了，你想要你就直說啊，你說了，我一準不給你?！闭f完不約而同和小凡一起笑著搖蒙蒙。

底盤穩就是好，怎么推都不倒。

中午回家路上蒙蒙對曉芙說：“咱們去吃藕粉吧。”

“不是吧，剛挨完訓，要是再被老顧碰到怎么辦啊。”曉芙雖然也對顧老師沒好感，但平時卻也不愿意叫她的外號，私下里只說老顧。“再說回家就吃飯了，今天別吃了吧。”

“你回家就吃飯了，我可沒吃的。”蒙蒙小聲咕噥了一句。

曉芙聽在耳里，不以為意：“你媽媽做飯那么好吃，你還挑啊，我家才沒好吃的呢?！?

“不是啦，我爸住院了。這幾天我媽都沒做飯，要么把剩菜往桌子上一放，要么把零錢往桌上一放。昨天中午更慘桌子上什么都沒放?！泵擅傻椭^，嘟著嘴，抱怨道。

“什么都沒放？那你昨天吃的什么？咱們下午放學還吃羊肉串呢，你哪來的錢？”曉芙瞪著眼睛問蒙蒙。

“我的存錢罐唄。開始我見什么都沒有，心想我媽可能一會兒會回來給我做飯，就等啊等，誰知等了一中午也沒回來。我一急，只好把我的存錢罐給砸了。”

“那個圣誕老人存錢罐？”

“恩。可不就那一個。”蒙蒙滿臉不高興。

那個圣誕老人存錢罐是蒙蒙在美國的表叔送她的。陶瓷質地，細膩光澤，色彩明快精致飽滿。只是有進口沒出口，據說還是名牌，反正是蒙蒙的寶貝。她明知道放進去的錢拿不出來，仍舊把不菲的壓歲錢統統塞進去。她媽媽經常打趣道“怕我要她的壓歲錢，寧愿自己不花，也得塞進去。照這個存法，她結婚我都不用花錢了，圣誕老人全包了?！?

那個漂亮存錢罐，曉芙也很喜歡，每次去蒙蒙家都會看上幾眼。

“哦，”曉芙心里惋惜著，卻也不動聲色，接著問，“你爸爸什么病?。繃乐貑幔俊?

蒙蒙輕聲答了句：“心臟病！”便也不說什么了。

曉芙心里想：‘難怪，今天被老顧罵幾句就哭了，還哭這么久。看來今天需要自己舍命陪君子了。’

想完，便沖著蒙蒙，貌似開心的叫道：“走，吃藕粉去！不過今天得你請客！”曉芙哈哈笑道，“可逮著機會打土豪了，這一罐子毛爺爺夠吃多少碗藕粉的啊?！泵擅梢宦犚矘妨?，大叫：“哈哈哈哈好好，烤魷魚，羊肉串，娃魚，隨便吃，今天我請客......”倆人牽著手，灑下一路歡笑。誰也沒有注意到，身后不遠處的老顧正搖著頭看著她們，走向電話亭。

“爸媽，我回來了?！睍攒揭贿M門，嚷嚷著，“撐死我了?！闭f完，打了個嗝。

“要吃飯了又去吃什么，我和你爸爸都等你半天了！”曉芙媽媽接過書包抱怨道。

見曉芙光顧著揉肚子，不說話。爸爸開口道：“怎么回事？你媽跟你說話呢?！睍攒揭姞罴泵θ鰦山忉專骸鞍パ剑忝擅蓡h。她媽媽不在家，沒人給她做飯吃。就把存錢罐給砸了，就那個圣誕老人的，里面竟然存了好幾千塊錢。非要請客叫我陪她吃東西。”

曉芙媽媽不由到：“哎這孩子要放陣子羊了?！?

“什么是‘放陣子羊’啊？”曉芙一臉不解的問。

爸爸繃著臉，答道：“‘放羊’是形容自在，無拘無束，沒人管?！抨囎友颉悄銈ゴ蟮膵寢尠l明的詞。意思嘛，應該是，這陣子都沒人管了，徹底自由了。是吧媽媽？”“去”曉芙媽媽嗔怪著推了丈夫一把，轉身又鉆進廚房。

“這么好，那我也要放羊。”曉芙說著就往爸爸身上一撲，摟著老爸肖逸風的脖子撒嬌：“我也要放羊，我也要放羊?！?

“你這孩子，”肖逸風拉著曉芙的手笑了笑，又突然嚴肅起來，道：“坐下，我跟你說?！睍攒街览习忠徽f“我跟你說”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講，便也不再嘻鬧，順從的坐到餐桌旁。

“蒙蒙爸爸的事情我知道，他心臟不好，需要做手術，咱們市里醫療水平有限。他們單位正幫著聯系BJ的醫院，事情也差不多了，估計過幾天就可以轉到BJ去了?！?

“對了，你叫蒙蒙到咱們家來吃飯，你跟她說，就說阿姨給她做好吃的。”媽媽的聲音從廚房傳來。爸爸望了望廚房，接著道：“她媽媽一個人照顧病人壓力很大，我跟她說過了，這段時間就讓蒙蒙來咱們家。到時候你們一起吃飯學習生活，她媽媽少些牽掛，可以專心照顧老汪?！?

“恩。”曉芙懂事的點著頭答應道。嘴上沒說心里卻擔心：‘蒙蒙爸爸的病非得去BJ治，看樣子挺嚴重的?！忠幌耄骸院笠黄鹜娴臅r間就多多了，貌似還可以拿這個當借口，光明正大的吃小吃了。看老顧怎么說?！?

曉芙一會擔心，一會又覺得興奮，滿肚子心事，也吃不下飯。便洗了洗臉，把書本一換，叫著“上學去了－－”朝蒙蒙家奔去。

剛到蒙蒙家樓下，就看到蒙蒙拎著書包走出單元門?！昂俸伲覝拾桑　睍攒降靡獾?。

蒙蒙卻一撇嘴：“才怪，又遲五分鐘，我在窗戶口整整多等了你五分鐘，看見你跑過來，我才下樓的?！闭f著，牽起曉芙的手。

曉芙接著將中午爸爸說的事告訴了蒙蒙，并附上了自己的意見：“以后我家就是你家了。唯一一點遺憾，就是我媽做飯不好吃，而且一般情況下，她越說做‘好吃的’，就越難吃。不過呢，好處就是以后你隨時想吃小吃，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吃了，諒老顧也不好說什么。有我陪著你，咱們同甘共苦，一起等你爸媽回來！”

蒙蒙聽了感動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嘴里卻說：“別去你家睡了，你那張小床擠著睡也不舒服。跟你爸媽說，讓你去我家睡吧！在你家吃飯寫完作業咱們再回來，我家沒人多自在?！?

曉芙一拍頭，說：“行啊，蒙蒙這你都能想到。絕了。這下子可真的解放了，哈哈?。》叛蛉f歲！”“放羊萬歲！你說你爸媽能同意嗎？”“能。”“那你說我爸他能好嗎？”“肯定能！放心吧?！?

“咱們以后晚上玩什么呀？”“只要不看恐怖片，玩什么都行?！薄皺C器貓怎么樣，我去租全集”“好啊，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就交給‘大款’你了！”“沒問題，我媽媽不知道我砸存錢罐的事。今天中午回來，給了我五十塊錢叫我去學校食堂買飯吃。”“你怎么說？”“我說食堂吃不飽。本來想跟她說外面的小吃好吃，我在外面吃，不去食堂。結果，我還沒說呢，她接著又給了我五十，還說得吃飽?！薄罢媪w慕你！”“哈哈，羨慕吧。不過我想我爸了”“他會好的，你爸是好人，好人一定會好的”倆人一路走，一路聊著......

老顧踩著上課鈴走進教室，一張無形的高壓電網瞬間覆蓋下來。

只見她面無表情的開口道：“先說一下上午的考試成績啊。”說完，便開始念分數。

‘這么快就批出來，看樣子一中午沒睡覺?！瘯攒叫南搿?

“首先表揚一下進步最快的同學－－王海波?！闭f完，抬起頭等著王海波道：“我對你的‘快速’進步保持懷疑態度，咱們之后再說啊。”這話說完，曉芙竟然明顯的看到，坐在前排的王海波，身體在抖。

“其次是退步最快的同學－－汪語蒙！站起來。能不能少吃點垃圾，多背點背單詞啊！越是在困難的時刻，越要堅強。只有刻苦學習才能讓自己強大，拿出好成績來，讓父母為你感到欣慰，知道嗎?！?

曉芙聽了覺得老顧今天怪怪的，訓人訓的這么煽情，不像她了。蒙蒙卻習慣性的跟著老顧的節奏，有一下沒一下的點著腦袋，“坐下吧?！崩项櫼痪湓?，輕易放過了蒙蒙。

就此打住了??？有趣！曉芙心里覺得莫名其妙，不禁感慨：今天的老顧一點都不像老顧啊。

試卷發到手，肖曉芙一看，99分。心里默默憧憬著：“我們放羊的好日子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