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膳堂，趙家人已經到齊了。

他們坐在一張漆木大圓桌旁，互相談話說笑，很是熱鬧。獨獨趙博宣沉默著，眼神依然深邃，面孔依然俊美，卻又了一層憂郁，顯得有些落莫。

桌上食物已制辦齊整，葷素搭配，冷熱相拼，魚兒鮮肥，酒肉飄香。兩個小廝正從竹蘿里取酒，交給侍餐的丫頭，由她們為每位主子斟酒。一個管家模樣的人立在趙有全身后，隨時聽侯差遣。

盈盈步入的蘇寒汐，猶如消音器，令膳堂瞬間沉寂。正在進行的動作也停頓下來，每個人，包括趙博宣在內，目光全部投向蘇寒汐。

只見她椎髻松挽，娥眉淡掃，未施脂粉，皮膚卻潔白剔透，全身不戴一金，卻高貴淡雅。她步態輕盈，氣度婉約，仙子猶所不及。

座中不論見過的，還是初見她的，全都屏息而視，目光隨著她的腳步而移動，渾然不覺。

趙博宣也不例外。

為何小時候那個辨不出模樣的瘋小孩，長大后會出落得如此動人？為何這位美佳人，會是早上那用泥巴攻擊他的瘋癲至極的瘋女？

造化弄人。他只能嘆息。

趙有全看著兒媳蘇寒汐，心里很有一絲得意。

蘇寒汐雖是瘋女，可目前來看，并無大礙，且如此姣美。這抵消了他逼婚的內疚，并且有一絲飄飄然，因為他的運籌帷幄，不僅兒子娶到美若天仙的媳婦，他的計劃也該順水順舟步入正軌了。

趙有全心情實在是好。

“博宣，快去接你娘子入座！”趙有全對身旁的兒子說。

趙博宣硬著頭皮起身，迎著蘇寒汐走過去。

兩人相對，都停下腳步。

蘇寒汐素臉微揚，一對盈盈美目看住趙博宣，瑩潤的粉唇掛著淡定的微笑。

“瘋女，別太得意，你會知道惹怒我的后果！”趙博宣低低從齒縫里說。

“一個‘沒有智慧’瘋女，控制不了自已的行為。若誰先惹了她，她必會不計后果加以回擊。”蘇寒汐出語鋒利，而笑容依舊。

瞇起眼睛，趙博宣不屑地輕笑，“我先惹你？瘋女，別自作多情，你不僅會發瘋，還會妄想。記住，我不會愛一個瘋女，更不屑去惹她！”

那邊趙有全催促，“博宣，還不快些過來！”

“有請！”趙博宣身子一讓，作了個請的手勢。

蘇寒汐挑眉，“我更不屑去愛一個狂妄自大冷酷自私的男人，即使我是一個瘋女！”

說完，攜了青嬋，走向餐桌那個屬于她的位置。

趙博宣臉色陰沉下來。

他身體依舊維持著“請”的姿態，仿佛僵住了。目光雖然追隨著蘇寒汐，卻是寒冷而空洞。直到趙有全再次催促他落座，才用力握了握拳，向餐桌走去。

兩人適才的“交流”，自然落到席上眾人眼中。

“你聽到他們說了什么嗎？”王巧珍偏過頭去，問坐在她身旁的劉一梅。

劉一梅正打量蘇寒汐，目光冷漠卻又若有所思，似乎想從她姣美的姿容上，搜索出瘋癲的痕跡來。聽王巧珍問，才拉回目光，搖了搖頭。

二十七歲的她，是王巧珍的遠房親戚，兩年前，男人死了，做了趙有全的填房，還沒有生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