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長生路遠

001、葉家村

三月江南，煙雨蒙蒙，美不勝收。滴滴落落的雨水，讓人錯覺有一種朦朧的感覺。

位于晉國東邊的一個偏遠小村，這個時節，家家戶戶都忙著耕作，村婦村夫各自忙碌，拔草插秧，耕田播種，做飯洗碗。偶有村里的老人零星坐在自家門口，看孫兒們在一起嬉鬧玩耍，莫不是一派令人心生美好的景象。

村門口的大槐樹下，穿著布衣的孩子們相互間打打鬧鬧，玩得不亦樂乎。不遠處卻有一個亂糟糟扎著兩個小辮子的小女孩，怯怯懦懦的不敢走近。這樣的早春季節，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并且破的不成樣子的小布衣。準確的說，是一件紅底卻烏黑烏黑，破的不能再破的小布衣。

打鬧的孩子似乎也都注意到了那個小女孩，但卻沒有人走上前去和她一起玩。大家都看出來這個小女孩臟臟臭臭的，假如和她一起玩肯定會被媽媽責怪。

小女孩就這樣瑟縮在村門口看著村里邊，一直沒有離去。一雙大大的眼睛不時有閃閃的東西涌現，眸光隨著時間好像有了些黯淡。就在瓷娃娃一樣的小女孩捂著肚子擦擦眼睛想要走的時候，村里跑出來一個年紀差不多的小女孩。

“淺淺……”跑出來的小女孩遠遠的就喊道，“淺淺……淺淺……等等我”

小女孩一聽便隨著聲音轉過頭去，向跑來的小女孩露出一個靦腆的微笑，眼眶里的淚水在這一刻似乎就要掉下來，但還是被她忍住了。她知道，這個村子，只有這么一個小女孩是她的朋友。就連和父母有一些關系的叔叔嬸嬸也不愿意看到她，似乎生怕她賴在自己家里不走似的。

的確，這個小村偏遠，落后。雖然在江南，但土壤的不甚肥沃，交通的不甚便利，人們除了起早摸黑下地耕種，生活就少有來源收入。能夠養活自己一家人就已經不錯了，誰又會愿意去養一個雙親早逝的孤兒呢。

村里的小女孩一跑到名叫淺淺的小女孩這里，就氣喘吁吁地把口袋里鼓鼓的用舊手絹包著的干糧遞到淺淺的小手心里。“淺淺，媽媽說家里存著的干糧不多了，以后也不讓我隨便拿來給你了。”

名叫淺淺的小女孩聽到這句話頭先是低了下去，眼眸里的淚水滴在她破爛的都露出四個腳指頭的小草鞋上。但轉眼，她就抬起小手擦干了自己的眼淚，抬起頭，笑著說，“嗯，依依姐姐，我知道了。”

“不過你不要不開心，以后我把我的一份偷偷分你一半，好不好。”叫依依的小女孩看著小伙伴面頰上還未干的水珠輕輕說道。

“謝謝你，依依姐姐。我不餓，你以后自己吃就好。”小女孩對著小姐姐微微一笑，依舊靦腆不已。

小女孩心思單純，哪管那么多，一看到小伙伴破涕為笑，馬上也展開笑顏，拉著她的小手去摘剛開的小野花玩了。

在孩子的眼里，尤其是在名叫淺淺的這個小女孩眼里，玩鬧的時間總是過得那樣快。眨眼間便到了黃昏時刻。才不一會兒，太陽就下山了，仿佛是在瞬間便到了黃昏時刻。

小女孩相互揮揮手后就當作告別了。

淺淺獨自一個人走在回姨夫家的山間小道上，雖然這小半天的玩樂讓她很開心，但一想到要回去她就又覺得很委屈想哭。她自出生以來就沒有見過父親，但聽母親說過父親是個鄉里的進士，人很好，可惜寒窗苦讀十余載最后沒有中舉，死在了回鄉的路上，因為鄉土偏僻遙遠，最后甚至連尸骨都沒能送回來。

她著實有點想媽媽了。七八歲的小孩，更何況是個小姑娘，對母親那種依賴是無法想像的。可淺淺不僅連父親的面都沒看到過一眼，母親更是在一年前就因為身體虛弱導致成年老病復發過逝了。那時候淺淺一連哭了許多天，對母親的感情真的很深很深，這不像對父親，雖然知道，但從未出現過，而母親，是照顧著愛著自己并陪伴著自己打小開始的。

最后還是小姨不忍淺淺成為流浪孤兒，千般萬般求著婆婆家里才把淺淺留了下來。但姨夫不知何時認識了群狐朋狗友，不久就學會了吃喝嫖賭，整天不是喝酒就是賭錢，不僅把原本在村里排得上名號的家都給敗了個精光，還脾氣怪異，對小姨打打罵罵，很多時候還不時地拿淺淺出氣。

另外，小姨家還有個寶貝兒子，被爺爺奶奶寵著，如今一家人也是窮愁潦倒，堪堪自持，每天也就只能讓淺淺吃頓晚飯不至于餓死。

淺淺想起早上的時候姨夫還罵她是個拖油瓶，把一大串莫須有的罪名強按在母親的頭上，她就委屈地顫顫發抖。一直走到小姨家門口，還呆站了很久都沒走進去。

歸鳥嘰喳飛過，一片歸家的原景。暮色斜陽下，她瘦小身子的影子被拉的很長很長，雖然長的猶如一個瓷娃娃般可愛，但殘破的衣衫，臟兮兮的面龐，水溜溜的大眼睛，無一不是給人心酸至極的感覺。

看到她呆呆著站在門外的籬笆外邊，有個大約十來歲的小男孩偷偷地從家后門跑了出去，調皮的影子越過籬笆，躡手躡腳地繞到小女孩身后。突然竄了上前，一把就揪住淺淺的辮子一扯，哈哈大笑：“葉清淺，你的辮子真難看，你還是剃光頭吧。”說完，還向淺淺做了個鬼臉轉身就跑。

哪知沒跑多久就一頭撞在一個人影身上。葉成龍抬頭一看，便立馬焉了下來。這人赫然就是對他十分疼愛卻嚴厲的母親。

淺淺一看葉成龍那個臭小子撞在她媽懷里，本來痛得想哭就忍住了。因為她知道小姨會為她出氣的。

“葉成龍，你剛才做了什么？又欺負妹妹…”還未等他認罪，小姨就不可置否地朝他的屁股打去。

“啊……疼……娘……”調皮的小鬼當即一口認錯。

這小姨本來就打在兒子身，痛在自己心，一看兒子已經認錯，下手也就輕了，不一會兒便停了下來。“走，進去，下次要再這樣欺負妹妹，娘給你好看。”說完，又轉身向籬笆外的淺淺招了招手，示意進來吃飯。

淺淺似乎見過的人多了，看出了小姨眼里對自己那一絲的歉意和內疚感。抬頭就靦腆地對小姨笑了一笑，和對白天一起玩的小姐姐幾乎一模一樣。打小她就從心底明白一些事情的無能為力，也知道到底誰才是發自內心地對自己好。所以，她很明白，小姨已經對她仁至義盡了，誰會連自己都吃不飽還來養自己呢。小姨分明也可以和村里別的親戚一樣的。除了這個靦腆的微笑，現在的她沒有什么能夠回報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