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想，那個時候的小餅干究竟是害怕哮天犬呢還是真的喜歡哮天犬呢？也或許都不是?；蛟S只是那個晚上她隨口而出的沒有根據的話一直徘徊在她的潛意識中，在我們頻繁拿此開玩笑的過程中，逐漸被她當了真。而事實上，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真正的想法。

可也正是因為那個時候，我們都不懂，所以才能夠那么純粹；可以任何話題都離不開那個人，可以害羞地躲著那個人，可以因為他臉紅心跳，更可以在視線里為他永遠地留一個位置——甚至于夢中，也總會有他的身影。

那個大雪鋪天蓋地的冬日的一周，即便是矢志不渝地堅持著無神論的我也會無比誠懇地向上天祈禱著周末的冰雪消融，道路暢通。而直至周六，在最后一節的英語課上，窗外的陽光正好，細聽之下，有由冰雪化成的水滴從樹梢墜落的聲音。

我喜出望外地想老天誠不欺我，美哉美哉……哮天犬依舊是在四分之一的講課和四分之三的扯淡模式下結束了那一周最后的課程，在距放學前五分鐘之時，他非常瀟灑地將胳膊一揮，劃過一道有力的曲線，做了一個沖鋒的手勢——連我都不得不承認，那樣子真的帥到無法形容（或許我只是因為他提前放學而認為他帥吧）。而小餅干呢，她尖叫著，兩眼放光，直拽著我的胳膊晃啊晃的，嘴里不住的喊著“帥青了帥爆了帥慘了”之類的腦殘語，當然這都是在回宿舍收拾行李時候的言行，哮天犬并不在場。

小餅干那天或許是過于激動了，竟然還腦袋抽風地非要和回家方向不同的我一起走——

在我明顯的拒絕下，她仍然不死心地說：“至少一塊兒走到校門口嘛?！?

于是在我明顯不情愿的情緒中，她興高采烈地和我一起走在校園的道路上，還不住地在回憶哮天犬數分鐘前那個氣沖霄漢的動作。

“哇，你沒有覺得他那個樣子真的很帥啊，太有男人味兒了，太有氣勢了，太強大了……”她的眼睛閃閃發光，像是微風吹過反射無數陽光的湖面上的水波。沒錯，就是那種我曾經并且現在依舊討厭的光芒，是我避之不及又不能言說的光亮。

她從來不知道我的情緒，那個時候也只是指著實驗樓與教學樓之間花圃中的小道說：“我們走那里吧？”

“為什么不走大路？”我抗議道。

她笑了笑，什么都沒有說，拉著我便要拐進那條小路。

時間在此發生微妙的停留，畫面定格在小餅干僵硬的笑臉上以及探入包包里準備拿出手機的手——而正前方，哮天犬正側對著我們和班級上的另一個同學不知在說什么。

小餅干應該是有心跳加快了吧，按照劇情的發展。時至今日我仍不明白當時我們為什么要跑，似落荒而逃，做了什么虧心事一般。我更不明白作為一名高中生，為什么要那么畏懼一個大不了自己多少歲的班主任，為什么要那么驚慌。

或許那只是規則，一場成長的舞臺劇之上沒有任何道理的卻又無法拒絕的規則。

而我能感覺得到，小餅干心尖上那棵小小的芽，正在顫顫巍巍地、小心翼翼地向上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