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整個教室都是安靜的,沒有經歷過的人,永遠都不會知道,到底這樣的靜,有多可怕。蘭度只是站在人群里,他的腦子里,是一片混亂的,又是一片空白的。
邶涵眼眶里強忍著的淚水,一下子打在了地面上,散開成一朵沒有任何形狀的蓮花。
看著此時邶涵的眼睛,蘭度伸出手,遞給邶涵一張紙。
邶涵用手背攔住了“這是玩的什么把戲?拜托,我們都不再是三歲的小孩子了。怎么?給了我一巴掌然后又給我一顆糖嗎?”
蘭度沉默了一小會兒“可以出去說嗎?這里不是太好。”
邶涵完全知道蘭度是什么意思,她只是用手抹掉了眼淚,然后,干笑了兩聲“有什么不好?在你侮辱我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有什么不妥?”
“那你要我怎么做?”蘭度的目光顯得有點堅定。
“涵涵,不要這樣了,好不好?人很多,你們還是出去說話吧。”陸揚湊到邶涵的身邊,對站在邶涵前面的蘭度使了使眼色。
接著,娜娜,黎莉也湊了過來“出去說吧,走!”兩人一邊說著,一邊推著邶涵。
“你們是給他臺階下,還是給我臺階下?”邶涵拿下了娜娜和黎莉的手。
“誰跟誰呢?你這話不是成心在說我和娜娜嗎?做姐妹這么多年,聽我的,我們是不會害你的!”
娜娜和黎莉推著邶涵走出了教室,蘭度依然傻傻的站在原地。陸揚對著蘭度低聲說了句“現在不去,你什么時候去?”
蘭度聽了,像是突有所悟的跟了出去。
邶涵和娜娜、黎莉三人,在走到樓梯口的時候,遇到了正上來的謹然。
邶涵停下了腳步,而謹然只是揚起四十五度嘴角,從三人的身邊擦肩走過。
“蘭度?”謹然看到蘭度的時候,停了下來。再看看后面的邶涵,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隨后,望著蘭度笑笑,便走遠了。
邶涵依舊站立著,她沒有要打算走的意思“現在沒人了,對我有什么不滿你就直接說吧。”
蘭度走到邶涵的面前,看著她臉上幾條清晰的指紋印,誰都不知道他的心里繃得有多緊。他還是忍不住伸出手。
邶涵表情僵硬的別了一下頭。
“是謹然嗎?”
“這個事情還要你來管嗎?”接著,邶涵拉著娜娜和黎莉“我們回寢室吧。”
第一次,娜娜和黎莉立在原地,不知道是走還是留。
“你們難道還要繼續留在這里聽他唱戲嗎?”說完,邶涵便拽著兩個人的手,向樓下走去。
“我的轉身,不是代表著我不愛你了,而是,我想挽留住這段危險的感情。知道嗎?女人的轉身,不是代表絕望,而是希望。”這一刻,邶涵的心里是失落的,她沒有看到蘭度追來的影子。
“難道?你要讓我最后的那一點希望破滅嗎?”邶涵的心里在不停地吶喊著,誰都不能了解到,一個女子在遭受多次挫敗之后的心情到底是怎樣的。
2
蘭度一直呆立在原地,直到聽到一種腳步聲,一步一步地走遠,他才又轉身,用一種匆忙地步伐向教室走去。一走進教室,便隨手拿了本別人放在課桌上的書。快走到謹然課桌前的時候,蘭度直接扔了過去。
謹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驚住了。蘭度此時的眼光,是她這輩子都未看見過的。“你……?”謹然你了半天,終究沒有問出來,而是俯下身子,撿起了地上的書。
“要是你是男的,我現在仍的不是書,而是給的一拳!”蘭度的目光絲毫沒有閃躲,語氣顯得很堅定。
謹然聽到蘭度這句話的時候,表情有點僵硬了,但還是不忘在臉上浮起一絲微笑“你,你今天,沒事吧?”
“你覺得,我像是在和你開玩笑嗎?”
謹然站起身,把自己的目光放在了蘭度的眼睛上,蘭度的瞳孔里,那種堅定絲毫沒有減弱一分。謹然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是因為邶涵嗎?”
“你清楚就好。”
謹然側過了身,把身體靠在了桌子上,她的目光,一直游移在對面的墻壁上。
“告訴我,你為什么要對邶涵動手?”
謹然聽到這句話后,突然轉過臉,一臉莫名的看著蘭度。她明白了,蘭度問的只是邶涵臉上的手掌印。心里剛剛的那種余悸,終于放下了。“我為什么要對邶涵動手?我和她無冤無仇,我為什么要給自己找事做?”
蘭度神情不再是那股堅定,反而被一種疑惑的神情給替代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其實,你已經明白了。你又一次冤枉我了!”謹然轉過身,語氣里,是一股強烈的反擊感。
蘭度只是淡淡的看了謹然一眼,然后走到丁立的桌子旁,用手敲響了桌子。“兄弟,你今天什么意思?”
正在做題的丁立,突然被這句話弄得有點莫名其妙“你干什么啊?”
蘭度伸出食指“你起來!”
丁立放下本子,邊說著“什么啊?”,邊站了起來。
在丁立完全沒有準備好的情況下,一個耳光直接火辣辣的揮在了丁立的臉上。一種灼傷的錯覺,頓時涌遍丁立的全身,可能是蘭度用的力氣真的很大吧。丁立甩了幾下有點渾濁的腦袋,正在他準備說話的時候,另一邊臉,又在瞬間里找到了同樣的感覺。可是,這一巴掌,與剛剛那一巴掌比起來,更加的賣力了。蘭度像是頓時找到了出氣筒一樣“你他媽的,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什么人你都能動嗎?”接著,蘭度揮的不是巴掌,而是拳頭。
丁立一臉糊涂的躺在了地下“他媽的,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丁立準備起來還手,卻被蘭度一下子死死地按在了地下。就像剛剛,陳述一拳又一拳地揮在自己身上一樣。蘭度此時,也完全是一個十足的瘋子了。
原來,男人就是這樣,在弱勢者面前永遠扮演的都是成功者。他們揮出去的不再是拳頭,而是勢力!就像丁立在打邶涵那一巴掌的時候,他是一個十足的成功者。可是很快,他又成了另一個人的階下囚。
蘭度此時的心里,充滿了恨意。從來沒有過這么大的力量,能讓他直接壓倒一個人。
班上的人已經不多了,大多是女生。她們走過來準備拉住兩人的時候,卻被這般場面給嚇倒了。所以,她們成了一旁觀看的旁觀者。
謹然只是坐在位子上,依舊帶著四十五度上揚的嘴角觀看著。這種隔岸觀火的感覺,很安全。完全不用擔心,火會燒到自己的身上來。
丁立幫了她的忙,可是最后,丁立卻沒有討到好果子。
3
邶涵回到寢室后,完全不是娜娜和黎莉想的那樣,會再次哭起來。回到寢室后,邶涵就爬到床上,扯過被子蓋住了。雖然有點使兩人意外,但還是沒有人說一句話。
其實,邶涵只是換了種方式釋放罷了。只是,她的釋放,最終沒有逃過眼淚。
“你最終沒有追上來。其實你應該知道。如今的我們,正在逐漸陌生,不是嗎?難道你就不想挽留?如果是這樣,那么我一人承擔。我終于明白。我們,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我們!”
4
王慧站在陳述的身后,沒有說一句話。因為她知道,在此時,沒有什么能比沉默更好了。
陳述站在后山大槐樹底下,側靠著樹干,從背影看去,顯得很瘦弱,也很單薄。他的眼神里,看不到一點匯聚的東西,全是分散的、凌亂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難過到底有多難過。那是任何語言都表達不出來的,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到底是怎樣的一種被灼傷的錯覺。他寬松的T桖,在偶爾路過的一陣風里,時不時的飄揚了起來。
而此時,正是中午。夏日炎炎的午后,整個后山,沒有一點兒的聲音。只有幾只夏蟲,躲在見不得人的樹縫里,扯破嗓子嘶叫著。這種破裂的聲音,更加激起了一個失落者空落的心情。
而此時,學校廣播里,正播放著周傳雄的《黃昏》。在這個午后,所有的事物都是分散的;所有的聲音都是嘶啞的,所有的人都是悲傷的。陳述閉上了眼睛,久久不能言語。
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切都顯得那么泛藍。天空里,沒有一點兒云彩絲兒。陳述揚起了頭,看著樹葉被風吹得沙沙的作響。低頭的那刻,地面滿是樹的支離破碎的影。就像陳述此時,破碎的心一樣。
他重重地嘆了口氣,然后轉過身,望著王慧笑了。
“快回寢室午睡吧。女生得多休息,放心吧,我會很好的。”
王慧不是沒有聽到,而是,她不想走。她只是一臉靜默的望著陳述。
“怎么啦?天氣這么熱,難道這里比寢室都還要好嗎?”
看著陳述似笑非笑的表情,王慧只是笑著點點頭。
“傻瓜,我做了那么多的錯事,你為什么還要跟來?”
這一刻,陳述緊緊地摟住了王慧。不知道為什么他卻流淚了,在此時,他腦袋里卻想著邶涵的那句“我的事情,不要你來管!”
王慧沒有說話,她能感覺到,陳述的手臂越來越用力了。她知道,陳述是悲傷的。
“哭吧,在我面前不需要掩飾。”
“謝謝你,小慧!我只是突然有點小小的難過,原諒我的沒出息。”
這一天,陳述哭了。他的哭聲,是那么的讓人撕心裂肺。他感動了眼前這個人,卻沒有感動整個世界。
在夢鄉里,你是我攜手同歸的知心伊人。
在現實里,你是我望破長空聽斷年輪而久久等不到的歸人。
在夢里,你如此觸手可及。
在現實里,你卻那么的可望而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