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潔凈的海灘
- 掏空快樂
- 李海樽
- 3827字
- 2013-02-23 16:27:52
他們進屋,看到萬金山正在扶著墻走路。萬康達扶著兒子過來,說:“這是爸爸的同學(xué),叫車路叔叔和鄭璐姨。”
萬金山咬嘴的叫道:“叔叔、阿姨好。”
鄭璐同項泉一見如故,親切的叫了聲“嫂子”,二人就去廚房準備飯菜了。
車路內(nèi)心驚奇萬金山恢復(fù)的如此神速,不是不愿望他盡快的好起來,而是他的病情真如當初醫(yī)生鑒定的結(jié)果,是需要漫長的時間來解決的。他總結(jié)了三個出發(fā)點:
一個出發(fā)點是誤診。醫(yī)生出于職業(yè)性質(zhì),總是以發(fā)展的眼光對待病人的病情。今天上午,有人就在市醫(yī)院的大門口,扯起了橫幅,上書“還我的女兒”。經(jīng)了解得知,是市醫(yī)院下鄉(xiāng)舉行公益體檢活動,查到一個十歲的女學(xué)生心臟畸形,并勸說其家長越早手術(shù)越好。市醫(yī)院的醫(yī)德醫(yī)風(fēng)由來已久,女孩的家長當機立斷,攜女兒隨同體檢車來住院了。醫(yī)生利用先進設(shè)備做了復(fù)查,確診無誤,進行手術(shù)。主刀醫(yī)生打開胸腔,動刀心臟,確是完好無損。手術(shù)室里亂作了一團,仔細查看,是肺葉畸形的陰影造成了誤診。醫(yī)生慌手慌腳的縫合了刀口,可憐的小姑娘,借助呼吸機延續(xù)了三天三夜的生命,就愀然離開了人世。
二個出發(fā)點是激情的激發(fā)。有一位女士喜好歌唱,只身闖城市,從舞臺上跌落,昏迷不醒。她在鄉(xiāng)下的丈夫趕到醫(yī)院,細數(shù)從前的患難生活,都無濟于事。她的丈夫就附在她的耳邊,叫起了她的搭檔的名字。她呼啦坐起來,就問他人在哪里。
三個出發(fā)點是有重大隱情,假裝重癥,金蟬脫殼。金蟬脫殼在戰(zhàn)爭當中較為常用,在愛情的戰(zhàn)場上也屢見不鮮。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愛情故事,就鐵證如山。
他奇了怪了,怎么就想到了小女孩、女兒、激情、激發(fā)、愛情、羅密歐與朱麗葉、這些個關(guān)鍵詞呢,是胡思亂想,還是預(yù)示著什么呢。
飯菜齊了。車路要斟酒,被萬康達奪下了酒瓶。他再強執(zhí),就顯得虛偽了,客隨主便吧。他說:“這農(nóng)家大院的正房,不在正中放張大方桌,感覺不正統(tǒng)。”
“老家的那套散架了。”項泉一邊照顧著萬金山吃飯,一邊說:“他光是咬牙發(fā)恨,掙的錢都流水造林了,就是一直沒買起。”
車路敬他一杯酒,問:“康達,有沒有想過開發(fā)新項目,嗯?”
他回敬一杯,回道:“有幾個開發(fā)商聯(lián)系過,計劃開發(fā)山居別墅,都被我回絕了。”
“為了保護生態(tài)環(huán)境,你堅持的固執(zhí),值!”鄭璐贊賞有加道。
“可是。”車路欲言又止了。“我首先聲明,我可不是心懷不軌的啊。”
“此地?zé)o銀三百兩。”萬康達趣道。“經(jīng)過近期的接觸,我相信你的人品,說說看。”
他正襟危坐道:“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里有山有水,缺的就是以山養(yǎng)山,以水養(yǎng)水的妙招。”
“開開竅吧,老頭子,再裹足不前,可就糟蹋了這方山水了呢。”項泉倒著茶說。
萬康達愁容滿面的說:“我也是在矛盾之中啊。”
車路與他碰杯酒,先干為敬,問:“大禹峰下的那片山坡,在承包范圍嗎?”
“在。”項泉搶著回道。“就是因為資金匱乏,所以還一樹無成呢。”
“這說來說去,我支持康達,是個錯誤啊。”鄭璐自嘲道。
“這也說明,你們兩口子沒有串通一氣唱雙簧,是真心實意的對我們。”項泉坦誠道。
“啊,我再考慮考慮吧。”萬康達沉吟道。
“明天,星期六。”車路計算著日子,說:“后天,星期天吧,給我個準信。如果能行的話,星期一,我就派人實地測繪,繪制出藍圖,同意與否,主動權(quán)也在你這里。”
“嗯。”萬康達遲疑的應(yīng)道。
客人走后,萬金山說:“爸,這是趨勢,趨勢引領(lǐng)著方向,考慮的越多顧慮就越多,明天就給車路叔一個回信吧。”
“嗯。兒子啊,你好了,什么都不重要了。爸依你就是了。”他的兒子不但好轉(zhuǎn)了,而且能為這個家出力了。于是,他喜上眉梢的回道。
星期六。上午。萬康達以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為理由,回復(fù)了車路,約定周一按計劃測繪。
天晴氣爽,南風(fēng)細細,萬金山在樹林里散心,傾聽著林間鳥鳴啁啾,山雞“嘔嘔”,心里一下子亮堂了許多。他頓悟到:如果沒有愛,也沒有恨,可能嗎?就像這腳下的干草,枯萎的落葉,被踩到咝咝作響,是全然無傷無痛無哀無怨嗎?它們生于泥土,化入泥土,循環(huán)往復(fù),能說沒有愛嗎?
既然如此,吳鑫嗜好吃猴腦,都確然不如這枯枝爛葉了啊!?
實驗室的墻壁有暗門,進入暗門,是一間二十幾平米的暗室。暗室里有一個推車,推車上有一個鐵籠子,鐵籠子里有一只猴子。第一次,他不知作何用途,還用車子上的桿子逗它玩呢。
吳鑫詭譎的笑著,示意他把車推到外間。然后,教他調(diào)整方向,將籠子的活動上提門對準了對撞機的入口。吳鑫用右腳蹬一下籠子,使其緊貼入口。吳鑫巡視了兩遍,確認一切妥當,便提起活動門,用桿子趕猴子進入黑幽幽的入口。心有驚悸的猴子,彳亍不前,吳鑫就在正后方,用桿子直直的戳向它的后臀。
猴子尖叫著竄入了黑洞,后退露出尾巴的當口,自動床將它夾住,入口自動閉合了。
吳鑫啟動對撞機全視系統(tǒng),將猴子徐徐的推進到對撞中心。他說:“緊張死了,喘口氣,喝杯咖啡吧。”
他不知所措的問:“老師,這也是試驗的一部分嗎?”
“啊。”他用小勺攪動著,用嘴噓著熱咖啡,說:“西方人的審美觀,是從人體的線條得到靈感。科學(xué)試驗也不例外,要從生命體才能得到精確的數(shù)據(jù)。當然,使用人體是最理想了。但是,我作為一個仁慈寬厚的學(xué)者,是不忍心拿生命做賭注的啊。”
“老師,”他毛骨悚然了,忐忑不安的說:“老師,我回宿舍取個筆記本吧。”
“甭價。”他被熱咖啡燙著了嘴唇,呲牙咧嘴的說:“此門進得容易出得難,秘密守得說不得。為師可都吹過風(fēng)了,是你揣著明白裝糊涂啊。”
“老師,”他驚惶的捂住耳朵,說:“我是山里人,打小打獵野味是家常便飯。可是,聽到猴子這慘烈的叫聲,就于心不忍了。”
“人生何須多忍心啊。”他放下杯子,眼珠子滴溜溜的藐視著他,惡毒的說:“除非你死在這里,別無選擇了。把小車推進暗室吧。”
他不敢正視他,推走小車,躲到案桌前,喝咖啡去了。
“電腦系統(tǒng)自動打印數(shù)據(jù),無需費心。”他的面目陰森可怖,兇狠的笑著說:“過來吧,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n次。我命令你過來,試驗進入倒計時啦。”
他躑躅地走過來,由他指揮著摁下了按鈕,并聽令增加數(shù)值。
當聽到了如云如煙,飄向遠空了的聲音,吳鑫說:“試驗完畢。”
吳鑫并未在意數(shù)據(jù),而是拿過小勺,將自動床推出。
猴子的頭開了花,慘無人性的吳鑫伸過小勺,挖著那白乎乎的東西就吃。他念念有詞的說:“啊,香醇可口,清逸入腦,過來嘗一口。”
他攥著小勺的手,汗水淋淋,順著小勺滴答滴答的往下淌。
“你看你這慫樣!”他不留情面的說。“萬事開頭難。我頭一次吃,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時,我跟隨恩師去緬甸旅游,吃的三叫菜中就有這一叫,其他的兩叫,提起來連我都惡心死啦。
我啊,視我的恩師為父親為君王,是他叫我死我就死,他叫我活我就活的那種關(guān)系。
我也是畏畏縮縮的下不了手,被恩師臭罵了一頓,閉著眼睛吃了一口,就一口接一口了。據(jù)恩師說,醫(yī)學(xué)上講究吃哪里補哪里。正如成語吃了雄心豹子膽,是用來形容膽子大的人。吃吧,沒事,養(yǎng)腦又補腦,多少學(xué)生都吃不到呢。幸運兒,吃吧。”
他感覺像是睡著了,又像是在做夢,一團白漿糊在眼前躍動,剎那占據(jù)了整個的空間,吞噬著宇宙,似乎一個新的宇宙正在誕生。他抖抖索索的挖了一勺,放到嘴里,如同喝豆腐腦哧溜吞咽下肚了。他滿嘴的腥臊、膻氣難聞,暈到?jīng)_槽邊,差一點要把胃腸吐出來了。
“這是正大光明,名正言順的事。”他吧嗒著嘴,說:“我們搞科研的,就有這個特權(quán)。官場上流行有權(quán)不使過期作廢,對于人人都是天下一理。我們的研究方向,可用可不用,但是不用白不用。只要一份報告申請,便手到擒來,何樂而不為呢。”
他刮吃的干干凈凈,點滴不留。他叫他過來,幫手把它放進沖槽。他封閉沖槽,啟用沖刷。少頃,打開沖槽蓋,一毛不剩了啊。
難道,這就是傳說當中的化學(xué)制劑嗎?生命啊生命,是何等的脆弱;人們啊人們,是何等的不堪一啊。
一只喜鵲飛臨他頭頂?shù)臉渖遥筮笤慕袀€不停。他抬頭仰望著它,問道:“有什么喜事啊?”
它俯瞰著他,中止了歌唱,引他注目了,就飛走了,向南飛去了。
他走到家門口,一輛高級轎車戛然停在了不遠處。他轉(zhuǎn)過身,是車路叔和鄭璐姨。
他們是專程來請一家三口,到三星酒店吃飯的。萬康達推辭道:
“你管理那么大的一個公司,公務(wù)冗雜,不必為私害公啊。”
車路說:“我的手再大也遮不過天啊,放他們的羊了呢。中午也不參加應(yīng)酬了,咱們吃個飯,聊聊天。”
“今天天氣多好啊。”鄭璐夫唱婦隨的說道:“南風(fēng)陣陣,和暖襲人,恰似冬天里的春天,是個聚會的好日子呢。”
“去吧,老萬,不要駁了人家的面子,冰了人家的熱心。”項泉做主道:“平常素日,任事都是你說了算,今天我說算一回。”
車路親自開車,行至山下,放在車前便盒里的手機響了。鄭璐摸過來,看著手機說:
“是舜鈺打來的。”“嗯,你接吧。”
她接了,而閨女執(zhí)意要他接聽。
他把車停在路邊,接過她手中的手機,說:“閨女啊,爸正開著車呢嘛。”
“停下啊,停下再接啊。”“停下了。有什么事嗎?”
“有兩件事呢。”“說唄”
“一是下周五,二十六日下午開始放假,記得來接我;二是金山的近況怎么樣了?是不是植物了?”
“第一件事,我記下了;第二件事,”他回頭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回道:“我和你媽正載著他們趕去縣城吃飯呢,一切都好了。”
“嗯,都好就好,我回到家可要親眼看看,祝你們吃好喝好。”
“嗯。掛了啊。”“掛了。”
潮水宣泄完內(nèi)心的感奮,逐步退卻了。他們行走在沖刷潔凈的海灘上,奕奕與她并排走著,聽了通話,問:
“好的這么快,是不是有神靈顯圣了啊?”
“百聞不如一見,下周到家就一清二楚啦。”她說。
“舜鈺姐,我跟去你家吧?”奕奕望著海面上那輕盈的海燕說。
“舜鈺姐,奕奕。”趙金領(lǐng)與小春,手拉著手走在后面,叫道。
“嗯。”她二人同時轉(zhuǎn)身,期待著她的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