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胭容心里酸得厲害，民警走過來很公式化地交代：“她跑到人家鋪子里去偷包子，被老板發現，老板看她神智不清也沒追究，可她賴在人家店鋪了不走了，老板無奈只能報了警。”

民警解釋了一番，顧胭容卻問：“為什么她會在這里？”

“我問她認識回去的路嗎？有沒有親人？她就給我報了葉先生的名字，我就帶著她找到這里了。”民警很順溜地解釋，完了還補充：“不過看著她癡癡呆呆吧，但她居然把葉先生的名字記得這么清楚，而且連葉先生的住址都可以背得一字不差，說來也挺稀奇啊……”

民警的一番話說得顧胭容既疼又恨，疼顧嬅的深情，卻又恨她的癡情。

她都已經病得這么重，且神志不清，失去了所有自理能力和記憶，但她卻記得葉良潮所有的事，比如他喜歡吃三丁包，比如他喜歡吃陽澄湖的蟹，口味重，喜辣不喜甜。

而葉良潮呢？他在哪兒？他就坐在沙發上，踟躕不安地捏著手指，不斷用余光偷瞄旁邊的沈墨清。

顧胭容猛烈地吸了一口氣，拉住顧嬅的手腕：“媽，跟我回去！”

“回哪里？良潮，你要帶我回去了嗎？”

顧胭容手一抖，鼻翼開始泛酸，卻硬撐著點頭：“是，媽，我帶你回去！”遂一瘸一拐地拉著顧嬅穿過大廳走至門口。

聶展嚴很快就跟上去。

“走吧，我送你。”

“你敢！”廳內傳來聶治嚴厲的吼聲。

聶展嚴回頭，看著暴怒的父親：“爸，胭容小腿骨折了，她這樣帶著嬅姨怎么走？”

“我可以安排司機送她們，這不是你該管的事，給我回來！”聶治又喊了一聲，顧胭容終于聽不下去了，回過頭冷清清地看著聶展嚴，幾秒對視，她眼里已是沾著淚水的倔意。

遂噓口氣，笑言：“回去吧，阿嚴，讓我走得好看一些。”

千難萬難，她都已經獨自撐到現在，一無所有，至少還應該留點尊嚴。

最近兩年顧嬅一直住在城郊一間私立的療養型醫院，有專門的護工和病房，硬件和軟件都很好，當然費用也相當高。

值班醫師給顧嬅做了檢查和急救措施，隨后護工給顧嬅洗了澡，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又給她喂了一些東西，這才哄著她睡覺。

顧胭容沒有離開，而是站在床前看著顧嬅的睡容，都說她襲了顧嬅的容貌，或許沒錯，即使她神志不清了這么多年，且四十多歲的年紀，但歲月似乎在她臉上沒有留太多痕跡，除了臉色蒼白浮腫一點外，顧嬅依舊還是一副美人胚子。

可惜又能怎樣？歲月寂寥，芳華耗盡，到頭來只得了這么一個抱枕！

顧胭容心寒地將顧嬅死死抱在懷里的抱枕抽出來，不斷提醒自己，顧胭容啊顧胭容，你要吸取母親的教訓，男人向來不可信，聶展嚴已是血淋淋的例子，至于另外一個男人……她搖搖頭，立刻止住自己飄遠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