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妃聽見響動，一雙杏眼驚喜抬起。可見來人是她，便又失落垂下。她的影子映在灰白的墻壁上，竟顯得那么伶仃。

不過，董浣從不覺的心軟，毓妃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場，完全是她罪有應(yīng)得。她手上沾了那么多鮮血，總是該還的。

“你是在等萬俟宗人嗎？”董浣清泠的聲音在空曠的長廊間飄蕩開。

她望著毓妃，一字一句地說：“你放心好了，那個男人是不會來的。但凡他對你有一絲一毫的情意，當(dāng)初就不會放任你自己一人頂罪，他一直以來或許只是在利用你，你總是喜歡將別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到頭來你也不過是他人的一顆棋子，廢了，便也被棄了！”

“賤婢，你給我住嘴！”董浣戳痛了她。毓妃抬起猩紅的眼睛，大吼大叫，就差點沒撲過來。

“你心痛了，代表你還是有心的。可是既然有心，那為何還要做那么多傷天害理的事情？當(dāng)你午夜夢回的時候，就不會驚醒，不害怕那些曾被你害死的靈魂朝你來索命？”

“哈哈哈，索命？索命！”毓妃忽然大笑起來，好似聽見了什么天大的笑話，竟笑得直不起腰，笑得眼淚橫流。

良久，她才止了笑意，幽然說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是我入宮近十年來，唯一學(xué)會的道理。當(dāng)我還待字閨中的時候，也是個心存善念的小丫頭，會傷春悲秋，會施粥濟人。可是入宮之后，一切都該變了。你以為她對你好，其實她卻是陷害你的小人，你以為與她姐妹情深，可她才是你真正的敵人。同光十八年的那個夏天，那日雨下得那樣大，像斗大的鐵珠生生砸著地面，我飽嘗著失子之痛，一個已經(jīng)成型的男嬰血淋淋地滑出了我身體，那全是被奸人所害。我恨，我怨，我巴不得所有陷害我們母子的人都不得好死，可是她們卻全都好生生地站在我眼前瞧著笑話。我永遠(yuǎn)也不會忘了那一天，永遠(yuǎn)也不會忘了那一張張可憎的臉。也是那時，我才明白，在這皇宮根本沒有人能心如白紙，獨善其身。我唯有強大，唯有變得比別人還要狠絕，才不會再受到欺侮！”

“既然你知道失去孩子有多痛苦，那為何還要陷害禧妃小產(chǎn)，逼死綠翹？”想起可憐的綠翹，董浣的心依舊隱隱作痛。

毓妃冷哼一聲，“董浣，你別以為我淪為階下囚，便可以將所有罪行全扣在我頭上。禧妃那個賤人當(dāng)初買通我的侍女在蔻丹中下藥陷害我，確實該死，我也曾想過拿掉她腹中的胎兒。可就在我秘密籌劃之時，早有人先我動手了，一向不明是非的老天這次終于開了眼！”

“事到如今，你還敢抵賴。綠翹在臨死之前就已向我指明你就是唯一碰觸食盒的人，不是你下的紅花還會有誰？”

“是我做的事，我會承認(rèn)。可倘若不是我做得，我一樣都不會認(rèn)！當(dāng)時在房間的有那么多人，你憑什么認(rèn)為那賤婢指的就是我？”

經(jīng)她這么一說，董浣忽然想起了什么，但很快她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測，不會的，絕對不會的·······兇手怎會是那個人？

正當(dāng)她再想仔細(xì)詢問時，獄卒卻過來催促：“時間不早了，你趕快離開，要是被人發(fā)現(xiàn)，我們兩個都會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