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冰心解封(二)
- 一世殤寵
- 風月公子
- 2931字
- 2012-03-12 19:00:02
賀臨風正在忙碌的手微一頓,繼而像沒有聽到一樣,繼續埋頭栽花,但是心里卻并沒有他表面那樣平靜,微微不穩的雙手早已出賣了他此刻心中有多么的激動,但是他知道,慕容婉夢不是一個這般隨意表現自己內心情感的人,這句話是無意識的傾吐,應證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這樣就足夠了。
慕容婉夢顯然是真的未曾留意到自己說過些什么,轉身進屋,洗漱好后,便向門外走去。
剛一走到客廳,慕容婉夢就被眼前的物什嚇了一跳,愣愣地看著那些東西,那是什么?倒不是慕容婉夢不認識那是些什么東西,只是那些東西的造型太過古怪而已,至少出現在她的家里是很奇怪的。只見桌子上放著八個瓷碗,一個瓷碗倒蓋在一個瓷碗之上,就以這樣奇怪的狀態擺放在桌子中央。慕容婉夢隱約中能猜到那是些什么東西,只是不敢相信而已,她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揭開一個瓷碗,里面是一疊開胃的小菜,慕容婉夢更是納悶了起來。
要知道慕容婉夢并非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小時候在山上練武,采藥什么沒干過,更何況現在還有一個丫鬟傍身,但是偏偏那個丫鬟和她的小姐一樣笨都不會做飯,這就不得不說教不嚴,師之惰了。靜慧師太雖是一代大師,也是文武雙全,才華橫溢的,但是卻連一頓簡單的素齋也不會做,這就連累這兩個正在長身體的徒弟,每日也只是吃些在山下采購的糕點,喝些清茶充饑,在山上的日子是不知饑飽的日子,吃食倒也隨意,意思就是餓了便吃,不餓就繼續練功,當小勞力,就算后來靜慧師太研習藥理試著做了些藥膳,但也是藥比膳多,跟一般湯藥無異。這種心酸的生活終于在赫伯和柳夢寒來到的時候得到終止,很難想象赫伯一個年過半百的武林高手竟然做的一手好菜,更難以想象的便是。柳夢寒竟然對赫伯的沿承事無巨細,連他一手好廚藝也繼承了下來,而且那采藥做得比他的禍國殃民的臉還要精致誘人。
但是自來到這竹屋,除了柳夢寒在的那幾日,家里的灶臺是熱的外,剩下的日子,慕容婉夢和采依又過起了山上心酸的日子。
看著眼前溫熱貼心的飯菜,由不得慕容婉夢不去驚訝,她用眼神詢問一旁的采依,采依只是很無辜的聳聳肩,遞給她另一個眼神,順著那抹眼神,慕容婉夢又向剛剛從廚房出來的于之田,只見那于之田向她行了一大禮,眼神曖昧地說道,“小姐好福氣,這些全是皇上做的。”
“皇上做的?!”這句話比慕容婉夢看見賀臨風在她的窗前種花的情景還要震撼,一時沒反應過來便驚呼出聲了。
“是啊,皇上一下早朝就趕過來了,在廚房忙活了大半個時辰,也不讓奴才幫忙,膳食做好后,小姐還未起床,又舍不得讓擾了小姐的好夢,為了能讓小姐吃上熱食,隔一刻鐘便親自回鍋溫熱一下。老實說,慕容小姐,奴才從小跟著皇上長大,雖說皇上是個細心體貼的男子,但是卻從未見他對哪個人如此上心過,小姐真是好福氣啊。”于之田一邊忙著伺候慕容婉夢用餐,一邊絮叨著。
慕容婉夢看著眼前尚在冒著熱氣的飯菜,雖不是很精致,但是飯菜的用途是用來填飽肚子的,又不是用來看的,人們往往將一個“色”字放在前頭,反而忘了它的真正用途,就如一場感情,人們往往注重了它是否浪漫唯美,轟轟烈烈,反而忘了相濡以沫,細水長流才是它的真諦,兜兜轉轉,尋尋覓覓,迷失過后,才明白珍惜眼前人。
她提起筷子一時卻不知道該如何下手,正如她此時的心情,千轉百回,萬種情緒涌上心頭,翻滾攪拌,始終理不出個頭緒來。
“皇上。”
慕容婉夢抬頭,看見剛剛進門的賀臨風,他袖子卷起,衣擺搭在腰間,滿手都是泥巴,就連雪白的長袍也變成了斑駁的大花臉,滿頭大汗,高束的發髻也微微有些散亂,和著汗水緊貼在額頭,顯得狼狽不堪,這怎會是她認識那個豐神俊逸,意氣風發,才華橫溢的賀臨風,分明是個陷入情愛的癡傻少年,可是為什么她卻被這樣狼狽的他給吸引的移不開眼呢?
“婉兒。”賀臨風本欲迎過來,但是瞥見自己臟兮兮的手頓時猶豫了一下,沖慕容婉夢尷尬的笑了一下,便喚了于之田去了偏房,未幾便換了一身干凈衣物出來,出門時不忘拽了拽自己衣服上的褶皺。
“婉兒,可還滿意?”賀臨風隨意地做到慕容婉夢身邊,滿臉期待的問。
慕容婉夢本在晃神,看見他那樣孩子氣的表情才反應過來,“嗯,很好吃。”
“是嗎?好吃的話我天天都來做給你吃。”賀臨風聽到慕容婉夢的贊賞,就像個得了一大罐蜜糖的孩子似的,開心地笑了,露出白白的牙,傻乎乎的。
慕容婉夢看著這樣的賀臨風只感覺心中突然間缺了一塊,但是卻一點都沒有空蕩蕩的感覺,反而暖呼呼的,被一種莫名的熱流填的滿滿的,這種感覺卻并未給她帶來任何的滿足,反而是,反而是,一陣恐慌。
慕容婉夢不由自嘲了一下,閉眼強迫自己壓下這陣子不適,待睜開眼睛時,又恢復了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
“還是不要了,這種患得患失的習慣還是不要慣著我了。”
賀臨風感覺到慕容婉夢的疏遠,本來正在興頭上的他,瞬時冷至冰點,他拿起筷子,借著替慕容婉夢添菜的空檔安撫了自己的心傷。
“婉兒知道我這幾個月來一直都在做什么?”
慕容婉夢淡笑,“可是有了什么新作?”
賀臨風聞言,臉上竟然出現一種自豪的表情,慕容婉夢察顏下,便知道自己所猜無二。
“這幾個月來我做了很多自己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一開始真的很難,比做賦還要難,而且還鬧了很多洋相,比如說學做膳食有時連糖和鹽,醋和醬油都分不清,想我向來過目不忘,卻被這幾樣東西給弄得亂了陣腳,更有甚者把王府的廚房都燒了三次,嚇得王府的廚子不要錢都要離開,好幾日都找不下廚子,還去宮里蹭了幾頓飯,還有啊,學習洗衣服的時候,手上出現了幾道細小的裂口子,傷口不大,但是真的很疼,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就是書上所說的身嬌肉貴,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還有啊,學種花的時候,也鬧了不少的笑話……”
賀臨風在那兒自顧自的說著,那淡漠的表情仿佛他說的一直都只是一個久遠的故事而已,慕容婉夢也一直都回以禮貌的微笑,靜靜地聽著,那淡漠的表情仿佛她在聽的也一直都是個久遠的故事罷了。
造字者在造字的時候,特別造了一個“裝”字,它可以組成很多詞語,比如“強裝”,比如“佯裝”,比如……但是每一個詞語都能深深的告訴世人,每一個負面的字眼后面醞釀的都是怎樣一種強烈的反感情,只能深藏,無需表現。
慕容婉夢端坐在窗前的空地上,看著那淡淡的嫩苗,耳邊卻回蕩著賀臨風早上的那些話,而眼前卻浮現出她初見他時的情景,一襲月白長袍,單純善良,溫潤如玉,再見時的豐神俊朗,才華橫溢,三見時的恍如隔世,親切如故,而方才那一眼,卻是最最令她難忘的一面,他那樣癡傻的表情分明是個不諳世事的呆子,執著的眼神是那樣令人心疼,讓人忍不住沉溺。
采依看著坐在花壇邊發呆的慕容婉夢,不由的嘆了口氣,從早上賀臨風離開后,她便傻傻的看著那些花苗發呆,已經整整一天了,就算是采依從小與她長大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思索些什么,但是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她猶豫了。
“聽于公公說這些花很像你最愛的蓮呢!”采依走過來,陪著慕容婉夢一起蹲在旁邊,伸手撥弄著那些幼苗。
慕容婉夢聽了采依的話,半響露出一抹淡笑,“那又如何?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愛它以水為居的清廉高雅,若它以泥土為生,隨處可見,與普通的野花又有什么區別?”說完,便不再多看那花苗一眼,起身離開了,走了半步,似是想到什么,回頭對采依說,“收拾一下東西,我們明日一早便離開,還有將那些礙眼的東西都掘了吧。”說完,便轉身向屋里走去,那冷然的表情真是鐵石心腸的很。
“是。”采依微皺眉,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