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以后，我漸漸想明白一件事，在感情的世界里，我們都是任由命運擺布的木偶，我命令自己從感情的漩渦里掙脫出來，因為在這個世界上，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去做，我已經漸漸感覺到它的到來??????

可是殷王的話還是一遍一遍在我耳邊回響，“七哥對你，好像不只是朋友那么簡單，”是什么意思呢？難道周王對我？我不敢想，這已經超出了我所能承受的范圍。

但是，我還是漸漸發現了問題的所在，從哪里發現的呢？是從周女官看我的冰冷的眼神里嗎？還是從母親遮遮掩掩的口氣中？或許是因為那天，那天我去一位妃嬪宮里宣詔，宣完以后，那位妃嬪問我：“你就是上官婉兒？”

還沒等我回話，那位妃嬪就說：“你知道嗎？我宮里原來有位周欣女官，與皇后宮里的周然女官是姐妹，可是她已經不在了，她跟了我十年，勤勤懇懇，只可惜，人心難測啊，人心難測。”

周欣女官？就是那個我和母親去拜訪過的人吧，就是那個把我帶出掖庭的人吧。

“她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或許你應該去問問周王？我一直想知道，在你風光無限的時候，你會不會內疚啊？”

我不明白，我一定要找周王問清楚，一定要問清楚。

??????

“婉兒參見周王殿下。”

“婉兒你怎么來了？母后找我有事嗎？”

“周王，不是皇后娘娘，是婉兒有些事想向周王問清楚。”

“什么事？這么嚴肅？”

“周欣女官的死是不是與你有關？希望周王能坦白相告。”

“婉兒，你從哪里聽說的？”

“那就是真的了？到底怎么回事？”我語氣中透漏著不可抗拒的嚴肅，似乎周王不再是王爺，而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可以用這樣的語氣和他說話，竟忘了他是王爺，是主子，而我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宮女。而他在我面前，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已經不再自稱本王了。

“婉兒，你不要這樣，好，我告訴你，什么都告訴你。你先坐下，好嗎？”

我坐了下來，坐在了周王旁邊的位子上，周王宮里的宮女為我們斟上了新茶，我看到那位宮女偷偷瞄了我一眼，我知道我的行為可能真的逾越了一位女官應該有的規范。可是那時的我，竟傻到可以忘記宮廷的可怕。

“婉兒，我沒想過周欣女官會死，請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因為你是我在皇宮中唯一的朋友，在我最危難的時候救我于水火中的朋友，我怎么會不相信你呢？可是真相是什么，你一定要讓我明白。”

“婉兒，你的詩，那首寫梅花的詩，是我先發現的，是我向母后推薦的你，你知道嗎？”

聽到這里，我充滿了疑惑，我搖了搖頭。

“那天母后派她宮里的周然女官來我宮里宣詔，可是她走的時候，不下心掉了一個帕子，那個帕子上，就繡著你的那首詩，我看那帕子繡的精致，不禁撿起來看，那首詩，至今記憶幽深，那是一首我從沒聽過看過的詩，可是作者細膩的心思，不俗的情懷卻深深吸引著我，她讓我在腦海里一遍遍幻想著一個場景，一個紅衣女子，在寒冬之夜，屹立于風雪中，她的長相是模糊的，卻讓我怎么也忘不掉。于是有一天，我派人找來周然女官，問她關于帕子的事，她說這首詩是一位叫上官婉兒的女孩寫的，你知道那時候我對你多好奇嗎？可是當我聽到上官這兩個字的時候，我就知道事情絕不是那么簡單。所以我質問她你的詩為什么會繡在她的帕子上，她嚇得跪倒在地，什么都說了。我知道你和你母親有意接近母后的原因，絕不像周然女官認為的那樣簡單。”

他看了我一眼，接著說：“婉兒，你太傻了，連我都明白，你們接近母后的動機。我母后如此聰明，怎么會猜不出來。要想不讓母后起疑，我只能換一種方法讓母后注意到你的才華。于是我跟她說，這件事交給我處理，讓她不要管了。”

“然后呢？你用了什么方法讓皇后娘娘注意到我？”

“我知道母后一直想找一位識文斷字的女官幫她掌管宮中詔命，甚至是幫她草擬一些詔命，因為母后年事已高，體力已經大不如前了，更主要的是母后的眼睛看書時間一長就會難受，而你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其實在皇后娘娘身邊這些日子，我也注意到了。”我輕聲說，回想起武后處理政務時的情景。

“我把你的詩配上曲，讓宮里的人大肆傳唱，就說這是掖庭的一位女奴所做。我知道要不了多久這首歌就會傳到母后的耳朵里。果然，沒有幾天，你就被召進了母后的宮中，成為了母后的貼身女官。”

“那天我去給母后請安，是我第一次看見你，看見你以后，我知道你就是我幻想的紅衣女子，渾身上下透露著一種遠離世俗的安寧，深深吸引著我，讓我深陷其中，無法自拔。所以那天在清寧宮我才會有意與你結交。”

“周王，我，我沒想到，原來??????”

“婉兒，你一定要相信我，當初我只是害怕你和你母親的計劃會敗漏，所以才命人將周欣女官送回老家，還給了她一大筆錢，可是沒料到她在路上突感惡疾，驟然去世了，周然女官一直以為是我害死了她姐姐，對我懷恨在心，只是忌憚我的身份，沒法對我下手，你和她一同伺候母后，千萬要多加小心，”周王充滿關切的說。

“我相信你，因為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一個善良的人，只是皇宮厚厚的城墻封鎖了你的心，讓你不得不處心積慮保全自己關心的人。你知道嗎？我有多么感謝你，要不是你一次次的幫我，恐怕我和母親早已命喪黃泉了。”

??????

那天我去祭拜了周欣女官，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件事恐怕會讓我內疚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