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里落了整晚的小雪,小雪片兒脆而薄地堆疊,大楚江山銀裝素裹,分外蕭寒。清早夜雪初霽,瑩薄冬雪輕壓梅花枝梢,愈發(fā)襯得寒梅無雙,梅骨傲雪。連冬日里素來懶怠走動(dòng)的漪貴妃,亦揀在了巳時(shí),叫人攏了手爐,披了寶藍(lán)金絲繡團(tuán)花紋對襟大氅,帶上數(shù)名宮人,到御苑去一賞梅花梅骨。

御苑當(dāng)中還是頗熱鬧的,漪貴妃不過走了幾步,便聽得前頭樹叢掩映下傳來爭執(zhí)之聲。“清靜日子,膽敢于此拂了娘娘的興致。”亭依嘟囔一句,不待指引,待要上前朗聲道一聲貴妃娘娘駕到,漪貴妃卻自大氅中探出纖纖玉手,閑閑地朝后拂了幾拂,亭依遂垂首退后。漪貴妃率一眾宮人,靜靜朝前走去。

——定睛一瞧,原是琲妃同原貴嬪起了口角。琲妃不時(shí)還嘴幾句,倒是那小小貴嬪,得了幾回寵幸,便當(dāng)是離晉封之日不遠(yuǎn)了,竟在妃子面前盛氣凌人。

漪貴妃一時(shí)并不出言,只朝前走著。琲妃正應(yīng)付原貴嬪,余光瞧見一抹麗影緩行而來,轉(zhuǎn)身一看,忙深深一福,“臣妾給貴妃娘娘請安。”一側(cè)原貴嬪自也見了禮,漪貴妃瞧了眼原貴嬪身上所著,只閑閑道,“這一身珠翠華服,襯妹妹是再好也沒有的了。”

原貴嬪聞言,頓刻間,眉梢眼角無不盡顯得意之色。她道,“多謝娘娘夸贊。這衣料子原是該漪貴妃挑了再到臣妾挑,只是那日皇上龍心大悅,便賞給了臣妾。臣妾失禮了——”原貴嬪身上所著的衣裳料子,原是漪貴妃所喜的,先又叫廣儲(chǔ)司的人仔細(xì)替她留意,不想后卻被皇帝作了賞賜之物,賞給了原貴嬪。

漪貴妃緩緩行至原貴嬪眼前,脧了她一眼,道,“無妨,不過是本宮不喜歡了的東西,本宮扔了再被原貴嬪撿起來,既是沾了本宮的光,談何失禮。”冷笑一聲,漪貴妃道,“——只是,你是嬪,而琲妃是妃,方才貴嬪竟不顧規(guī)矩頂撞琲妃,”微頓一頓,她冷冷掃了眼原貴嬪的衣裳式樣,冷聲道,“貴嬪雖說進(jìn)宮日子尚淺,又正得寵,可這禮制后宮人人不得輕易越犯。你位分不高,竟穿如此紋飾的衣裳。如此逾制越禮,便琲妃大人大量不同你計(jì)較,本宮貴為貴妃,可容不得以下犯上,若不加以懲戒,怕是日后后宮人人皆會(huì)目無宮規(guī),不知廉恥。——來人,帶貴嬪下去,給她好好洗把臉。”

“洗臉？”原貴嬪不禁訝然,一時(shí)竟不知漪貴妃所言何物,而內(nèi)臣兩名,已悄然行至原貴嬪身后,只待漪貴妃一聲令下。亭依前行一步,冷哼一聲,道,“貴嬪好生愚笨。娘娘口中的洗臉,便是令宮人數(shù)名伺候貴嬪,加以捆縛，令貴嬪足高首低躺于斜置木板之上,再以粗糙帕子覆面,以水注之上——”不待亭依道完,原貴嬪已被唬得身子直直墜下,受了水刑,此生便不死,亦是生不如死的。原貴嬪待要求饒,身后內(nèi)臣已將其架住,原貴嬪驚恐四望,口中直呼,“不要!不要!你們放開我!皇上、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