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落沒有聽到杜若的回答，此處的血腥味甚濃，屋前的地板上也沒有血跡，若兒如果受了傷，決計不可能離開屋子。難道有賊人制住若兒，或是若兒已經重傷昏迷了嗎？

青光一現，蕭落撞到了一道無形的屏障。有結界！她右足往后一退，輕輕一點，身體輕盈地凌空一翻，借著被結界彈出的力道，憑空一躍，落在了幾丈之外。

好險！都怪自己一時大意，竟未料到此處設了結界。若兒此刻的處境豈不是更危險么？

“這道‘絕音界’可以屏息界內的聲音，你是破不了這個結界的。”一個溫柔旖旎的聲音在蕭落身后響起，有刺骨的寒意滲入背脊。

“誰？”

耳邊飄過一陣飄渺的歌聲，像是從山和海的彼端遙遙隨風飄來，在風中輾轉成雪，雪落成花，失落在天涯。歌聲時而婉轉低回，時而高入云端，有如笙歌泠泠，或是琵琶錚錚，伴了絲絲縷縷箏弦之音繞梁迂回。

千百個輪回在歌聲中隱隱浮現，湮沒在滾滾紅塵中，消失不見。世界旋轉成一個巨大的漩渦，萬千色彩都流入了無盡的盡頭，像流沙，再握不住。落花安靜地飄落在側，天地間，千里白雪連皚，雪在下。

下雪了么？蕭落茫然地抬起手，有朵朵雪花飄落掌心，轉眼，再無蹤跡。雪，就這樣化了嗎？為什么還會湮沒了弟弟？是不是我手心的溫度不夠，才握不住弟弟的手？雪還會化，弟弟會回來嗎？

蕭落痛苦地伏在荒蕪的雪地上，三千青絲覆雪。這是在夢中么？每一夜，夢回荒原，我都獨自在夢中奔跑，眼睜睜地看著弟弟的背影越來越遠，漸漸，化作天邊的虛無。我好恨，恨那咫尺間卻再難觸及的距離，從此成了你我的天涯。

秦焜，我好累，你為什么還不來？我的身體已經喪失了最初的溫度，指間的碧色滾落雪里，我的世界再尋不到其余的色彩。天地間，只剩下亙古不變的白，亙古不變的悲喜和無常。

“你不是在做夢。”那個詭秘的聲音輕輕掠過蕭落的耳邊，“只是你的靈魂回到了你內心深處最難以釋懷的地方。”

不是夢？蕭落不知所措地抬起頭，只見不遠處立了一個模糊的身影，像是一個女人。她看不清那個人的模樣，卻依稀覺得那是一個很美的女人。“你是誰？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我的身份，你很快就會知道。至于你為什么在這里，你應該問你自己。夜夜夢回荒原，難道僅僅是思之所至？夢已成魘，你逃不過自己的心魔。”

蕭落的十指深深插入雪地，她默默地閉上眼，甚至聽得到體內的血液緩緩凝結成冰的聲音。我究竟在逃避什么？是弟弟的死，還是他的背叛？

“你是不是在想，死亡和背叛，何者來得更撕心裂肺？”那個人似乎看穿了蕭落的心思，“其實二者的本質都是失去，失去了的就再也回不來了。你可曾想過，是誰讓你失去了這一切？”

如果當初我搶先于弟弟出戰雪荒獸，弟弟是不是就不會死？如果弟弟活下來了，杜若是不是就不會傷心？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不會在意他的背叛？你，會不會為我掉一滴眼淚？

女人成熟而極富風韻的聲音再度撩過她的耳邊：“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為什么卻要由你來背負所有的罪責？倘若沒有背叛，沒有拖累，你又怎會失去那么多？放過自己，去恨你該恨的人吧！”

恨？是恨秦焜當初的背叛，恨弟弟突然的離去，還是恨杜若無意的拖累？難道他們都錯了嗎？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