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偏西，蕭沉音別過頭看了看窗外滲進的血色余暉：“我也該走了，你我雖是刎勁之交，但你那個爆炭一般的師兄卻容我不下。以我的身份，被人發現了終歸是不好的。”

“呵呵，恐怕今日一別，你我兄弟今生再無緣相見了。”姜止水淡淡地笑道。

蕭沉音也笑了，將右手遞至姜止水身前，神情淡然地說道：“你且搭我的脈搏一試。”姜止水將手指輕輕搭上他的脈搏，一觸之下，幾乎驚得說不出話來：“蕭兄，你……”

“哈哈，我可能還會比你先走一步，人老了，真的就狂不起來了。”蕭沉音收回右手，眼底流過絲絲蒼茫，他接著又嘆息道：“可惜我的功力幾近散盡，否則合你我二人之功力，怎會逼不出這毒來？”

“蕭兄無須自責，生死有命，我姜止水難道還堪不破這層業障么？只是我放心不下若兒和落兒。想必你也不屑于生死之事，但心里還是放不下落兒。”

蕭沉音疲憊地一笑，笑容里露出一絲蒼老之態，“世人只道我蕭沉音狂妄不羈，淡漠孤高，誰又料得到我也是一個心系兒女的父親？這十數年來，我雖不能親眼看著落兒和飛兒成長，卻一直費心竭力地打探他倆的消息。”

“我以為憑我一人之力可以殺盡阻我害我之徒，卻不曾料到他們會對飛兒下手。我已經累了，落兒的事再不是我能左右的。”

“什么？你是說飛兒的死絕不是偶然？”姜止水大驚之下，從榻上直直坐起，滿臉驚疑地看著蕭沉音。

蕭沉音沉重地點點頭，眼底浮起一層陰鶩，冷笑道：“這群雜碎想動我蕭沉音自然不可能，沒想到他們竟對我的孩兒下手，是我連累了飛兒。但我蕭某人不會就這樣輕易罷手的，即便我死了，他們也會踏入我布下的局里，萬劫不復！”

姜止水忽然感到脊背覆上了莫名的寒意，他忙岔開話題，問道：“你難道不擔心落兒的安危嗎？”

蕭沉音眼中的陰鶩之色盡去，灑脫一笑：“你姜止水怎會讓我女兒孤身犯險？以你的性格，你定然已設好了伏筆，我說的對么？”

“什么事都瞞不過你，不過我還有件事想問你，事關落兒終身大事，非得有你這位父親首肯。”姜止水眼中閃過些許狡黠，不待蕭沉發問就接著說道：“訣月城葉初之子葉知秋，你可識得？”

蕭沉音想起那個月夜泛舟的年輕人，嘴角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認得。這孩子不錯，比他那個榆木疙瘩腦袋的死板老爹強多了。”

“能得你蕭沉音一言半語的贊揚實屬不易啊！我先給你看一件東西。”姜止水自枕下抽出一封信，遞給蕭沉音。“這是何物？”

“葉初讓知秋侄兒送來的親筆信，只是恐怕送信的人自己都不知道，他父親在信中為他向璇璣閣求親了呢。”

蕭沉音“啪”地一下把信摔在榻上，冷哼一聲：“我才不想看見這個老家伙的字。竟想把我的寶貝女兒白白占去了，休想！”

姜止水收起信，狡猾地笑道：“他只是問我璇璣閣可有適合的女子，沒有指明要你的小落兒啊。蕭兄若不滿意，我這就隨便指一名女弟子嫁過去便好。或是回了他的好意，反正不會唐突了落兒。”

蕭沉音沉吟片刻，連連擺手道：“罷了罷了！葉知秋這小子比秦焜那個臭小子好多了，若不是我時日無多，定要親手了結那個負我女兒的混小子！落兒的事情，你看著辦吧，若辦的不好，你下了地府再與我大戰三百回合。”

姜止水哈哈一笑，道：“只怕我也不能親眼看著落兒出嫁了，還是早早下去陪你這個狂徒戰個天昏地暗好了。孩子們的事，還是讓孩子們自己決定吧！”

“對！我的小落兒這般冰雪聰明，我又何必杞人憂天？誰家小子若敢負了我女兒，我蕭沉音便是做鬼也不放過他！”

“哈哈，誰家兒郎要是有蕭兄這樣的岳丈大人必然如履薄冰，心驚膽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