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能問，若問了，是要妹妹犧牲一輩子的幸福陪著云霜的。她不能出去，冷宮那邊的消息卻從沒斷過。過了年節，明重茵的孩子也有五個月了。

梁子音定期會出現在未央宮門外，一是請平安脈，趁著機會告訴柳云霜也能打聽些重茵的事情。總歸一切安好，子音保的胎兒，應是萬無一失。

皇上回來快三個月，不許云湘來看云霜，也不許云霜召見云湘，仿佛將她幽禁，惠心殿就是云霜的冷宮。

“才人最近心事繁重呢？”

子音一句話將云霜的思緒拉了回來，太繁重了，她知道。點了點頭，不想多做解釋。看著修素示意著倒茶。

“才人似乎不在意我說的話，可我說的話關乎才人的性命，不得已才人也理應在意。”

修素聽不下去，子音的猖狂素來她們奴婢都看不慣，今天見云霜愁容滿面，梁子音還是直言犯上，便來了脾氣，反駁起來。

“梁醫師請注意措辭，什么理也都是主子的理，做奴才的管不得。”

梁子音只是笑笑，反而是柳云霜不高興起來，倒也沒呵責素素，只教訓了一下：“他不是這里的奴才，他隨時都可以離開這座皇宮。”

她喝了口茶，抬眼問梁子音：“此關乎性命，為何？本宮只不過疲于運動，少走動而已。”

“非也。”他不能進未央宮，卻能從門縫中觀察到柳云霜的臉色，白得嚇人，血色全無，“相思可成重疾，而且，一冬了，才人可曾與皇上共渡過？”

“還是剛回來那時候，皇上來過兩晚。”

沒必要隱藏，宮內都知道她心高氣傲，皇上也不敢惹，其實呢，外面怎么傳言她巧言令色地魅惑皇上，還不都是她自己不經反駁？是鳳小五給她機會成為眾矢之的，她就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那么大膽問一句，才人月事幾月未到了？”

“不足兩月……”

“這就是了，恭喜才人賀喜才人，才人有喜，是我大鳳之福。”

平淡美好，安靜的歲月沒有過去，卻為什么上天偏要送個孩子給她？她身懷龍嗣，怪不得飲食不調，食不知味，心里總是悶悶地想吐呢……原來，自己也……

“才人恭喜才人……”

素素等人也一一跪下，賀她懷有龍嗣之喜，可惜啊，她自己一點兒也不高興。多事之秋，皇上連禁足令都不肯撤除，連五個月大的龍嗣都可以仍在冷宮不聞不問，她算什么？不過算皇上手里的一張牌，金葉子，能發光就還有用，若是不能發光，可還有其他挽留的余地？

“子音，你沒有診斷錯誤？”

梁子音奇怪地打量了她一下子，這算什么問題：“自然是沒有錯，我斷脈從來未曾斷錯過~！”

雖然他希望他斷錯了，但他更希望能讓她高興些時候，那是皇上的親生骨肉，要當母親的欣喜，從她的身上一點兒也看不出來啊~！他愣怔，仿佛她要做一個決定，一個傷人傷己的決定一般，那樣的難。

“皇上倒是最近去阮妹妹那里多些，恐怕也是這座未央宮太大了，兩個人呆在一起略顯冷清。”

“才人胡說，皇上每一次來笑嘻嘻地，是才人整天冷了面孔，不然皇上不會走吧？”

修素不會說話，但說的句句是實話，是云霜不開心。她看著心愛的人就在身側，心里眼里卻沒自己半個身影已經是不高興。還有什么能好好應對皇上的呢，這一點皇上似乎很清楚，所以那兩晚上也只是照例云雨，就各自歇息了。并不想，這兩夜，卻給了她這樣的大禮。

“子音，這件事情，求你先不要說出去，待會兒你去看看清怡吧~！她的眼睛一直是你看的，你能多照顧些。”

子音似有不甘心，可又不好說什么，作揖道別：“才人自己多注意休息吧~！子音看來這日子口，唯獨你活的不是很好，也別管別人的閑事了。”

“你……”

修素剛要發作，子音已經閃身離開了未央宮。

云霜還是很在意這惠心殿的，不然也不會拿了很多書籍來，偶然間練練字，抄抄書，靜心養性。閨閣女兒一般，看不出是已經假作人婦的才人。只卻林妃沒有為難，吃喝用度，都按未央宮的分例給，所以惠心殿上下的奴才都沒有怨言。

“才人又在練字了，整整一箱子的字了，皇上不來看，留著做什么？”

云霜苦笑，提筆寫了一個靜字，來回端倪：“素素可知道靜字的意思？”

“無聲便是靜吧？”

這是眾人的理解，可后宮的女人總要懂些什么才可以好好的活下去吧，云霜停了停說道：“青當做輕講，輕于爭斗才是最好吧？靜字里的意義何止那樣簡單，每一個字，都要人慢慢去悟。又好比本宮的名字，霜字，冷然雨中相對望，一時深情云惘然。”

“主子文采好，奴婢聽不太明白。”

云霜料到了鳳小五不會寵她，娶她，不過是個承諾。

“皇上，萬安，阮美人萬安。”

鳳小五和阮清怡正在屋里欣賞繡品，阮美人滿面春光，早就沒有了病氣，皇上連續來了幾日她也是照舊服侍，更添了陽氣。梁子音一來，看著便是多余的。

“朕沒傳召，你來做什么？”

阮清怡很會意地坐到了一邊，拿著繡品，自顧自又秀起來。

“回皇上，是柳才人吩咐奴婢來的。”

“啊~！”

阮清怡扎了手指頭，鮮紅的血液，她把手指放在嘴里含著，斜著眼睛看向子音。她有些日子沒和云霜走動了，也知道她那日說的話成了間隙，現在提起她，便要想想與云霜怎么回。

“哦？”鳳小五倒是笑了，看了看清怡，“去看看美人的手吧~！云兒料事如神，知道這里需要子音呢？”

“皇上，美人的手根本沒有大礙。”

“那就是云兒姐姐想皇上了，巴巴地派子音前來請皇上去惠心殿？”

她怒目，阮清怡可以人也可以膽小，但對于她心愛的人，想要得到的人，誰也不容窺探。她的眼睛，絕對不能成為她和皇上之間的芥蒂：“子音也帶話給云兒姐姐，清怡的眼睛早就好了，不必掛懷，惠心殿，蕙質蘭心，猜的透皇上的想法，自然也能看透妹妹我的。”

皇上不理會，只是又將清怡的手拿過來吹了吹兩個人一起看繡品。

本姐妹間的親密，應該懂得彼此深意，偏是阮清怡誤解了，這一誤解，自是往那萬劫不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