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又放回去。

“雨太大了，李小姐，”莫青江把她的動作看在眼里，他看了一眼乖乖坐在沙發上卻不時看向這邊的決明，“青江大橋應該已經封路了，今晚就請委屈一下留宿一晚，明天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李薇點頭，“委屈談不上，反正明天是周末，我也沒有急事。”

兩人站在落地窗前看雨，一時也無話可說。

天色漸晚，姑姑收拾好了廚房，帶決明去睡覺。李薇詫異，現在不過七點一刻，沒有人這么早就睡的。莫青江看出她的疑問，開口解釋：“決明身體不好，醫生說要多注意休息。”

“但這是否太早了些，晚飯之后不是應該再享受一段家庭時間嗎？”

“家庭時間？”莫青江苦笑，“我并沒有時間。”

李薇沒有說話，心想莫先生此刻不是有時間對著雨簾出神嗎？不過豪門內宅的事，也不是他們這些外人該過問的。

不一會兒莫永珍從樓上下來了，對侄子說：“這孩子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怎么哄都哄不睡，我沒輒了，阿江去看看吧！”

她的口氣有些怨憤，這怨憤很明顯不是一天兩天積累下來的。莫青江皺眉，但他很快掩飾下了這份慍怒。他看一眼李薇說李小姐請一起去一下。李薇跟著他上樓。

一開門就瞥見決明正側著身子在床上躺著，聽見開門聲迅速拉上被單，幾乎整個埋在了里面。莫青江走過去，拉開被單，掏出決明紅紅的小臉。決明睜著大眼看著他，他的眼睛紅紅的，像一只受到驚嚇的兔子。莫青江避開那雙眼，他吻了吻決明緊抓在被單上的小手。

“怎么了？”他的語氣無限柔軟。

決明搖頭，脖子上的項鏈掉了出來。莫青江伸手把項鏈給他放回去，他冰冷的手讓決明瑟縮了下。李薇上前，站在莫青江身后，笑著問決明：“決明怎么啦？”

看見李薇，決明的眼亮了下。莫青江明了，他拍了拍決明的手：“讓李/老師給決明講故事好不好？”決明興奮地點點頭。莫青江起身，李薇會意，坐到莫青江剛才的位子上。

莫青江悄悄退出去，走到姑姑門前。門沒有關，他還是敲了敲門，才又推門進去。姑姑正在收拾東西，他坐在藤椅上，看姑姑氣沖沖地抓著衣服甩到床上，又抓起來塞到行李箱里。衣袖揮擺掃過他的臉，不知什么東西打到他，那么巧合的力道，正正打到他的眉骨。骨傳導比較明顯，他聽到嘣的一聲，像是開啟酒瓶的聲音。

他揉了揉，第一次有些外露的不耐煩。

“姑姑你不必這樣，這么大雨的天能上哪去呢？”

莫永珍動作一頓，馬上又更快地收拾衣服。那些衣服在空中飛舞，發出獵獵的響聲。“我打電話叫青河來接我就是，反正離得又不遠！”她收好一件衣服，又不解氣似的，添上一句，“不過一個小時！”

莫青江看著姑姑收來收去手里還是捏著那幾件衣服，有些想笑。他起身上前，拉過姑姑的手。

“姑姑，我不會拿這點小事說事，也曉得你這氣是在哪里。青河的事我當然能幫忙，但是他要做那事確實沒什么前景。那些人就看著他不懂，指著他當冤大頭呢！這次弄得有點大了，我不能由著他去，到時候又賠到血本無歸。”

莫永珍撇撇嘴，自己兒子有幾斤幾兩她又怎么會不知道，不過是看著侄子這么風光，對比下自己兒子，心里不平衡罷了。當初弟弟家里還不如她呢，如今只不過搭上那個凌家，順風就飄搖千里了。

“你不讓他試試看，又怎么曉得結果啊？說不定他時來運轉一下發達了哎……”

每次都這么說，又有哪次真正實現了？

“姑姑，”莫青江有些無奈，“這次一定不可以，他要做的事情有些不好的牽扯，弄不好會坐牢的。”

“坐……坐牢？”

“嗯，所以從一開始我就沒答應。”莫青江故意說得有點嚴重，是想讓姑姑打消這個念頭，而且那件事弄不好確實有風險。

“那，那就算了嘛，我也勸勸他，要是真的坐牢才不劃算……”姑姑喏著聲自言自語。

莫青江松了口氣。這幾年堂弟莫青河大大小小向他借了好幾十萬，每次都是躊躇滿志而去，灰頭土臉而回。礙于親戚關系他也不好說什么。只想著等哪天堂弟終于醒悟，不再做那種無謂的夢了，他就隨便給他安排個職位，生活總不成問題。堂弟也不是不學無術的人，只是太懶，總以為掙錢就是那么容易，盼著天上掉餡餅這種不勞而獲的事。

其實他有好多方法可以讓堂弟腳踏實地安穩下來，但他沒那么做。私心里他總希望看著他犯下許多錯，到處碰壁受傷，等到最后時刻他再出手，那種拯救才能給人成就感。

事實上不止對堂弟，他對很多人事都是這樣，他愛看著別人受傷掙扎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