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陪你看一夜煙花
- 被加密的
- 小水仙1987
- 3580字
- 2012-02-06 12:41:41
臨近年關,又忙活了一大堆人,有的人忙著宰,有的人忙著被宰,如此而已,很多人是被宰后還把血淋淋的傷口封好,其中包括離家有五個小時車程的我,還有離家有八個小時車程的姐姐。
托了好幾個同學終究是沒有買上票,最后終于在火車站站前一個形跡可疑的人手里拿到了我的票,自己的事靠自己還是比較心安的。也不知道姐姐是怎么把這些事情輕松搞定的,她從來就不煩這些無聊的人際關系,還樂得斡旋。媽媽老是說我和姐姐的性格為什么不換一換呢,姐姐總是反駁一擊:怎么不把身高也換一換呢?我一米八六,姐姐一米六。
我比姐姐小十個月,是個七星子。剛出生那會身體很差,家里所有能稱得上是吃的東西首先要考慮的是我,留給姐姐的只有雞蛋了,而姐姐吃了一年的雞蛋后從此再不愿吃,看見雞蛋就惡心,直至將要出嫁。從小心里總覺得虧欠姐姐什么,她樂得付出,也樂得做姐姐這個角色。我和姐姐同時大學畢業,爸爸給以我的名義給我買了套房子,在我們市里,給姐姐留了三萬塊錢的嫁妝,姐姐接受的少,以后的責任就會少,所以我沒有為犧牲多少利益給姐姐,因為我不想姐姐以后的生活有任何負擔,以后她可以輕輕松松出嫁,留下我來照顧爸爸媽媽。
坐公交、上火車、下火車、做公交、上大巴、下大巴,終于看見了爸爸的車,爸爸的車里還有一位美女,“任小姐,女大十八變耶!“
“爸爸,凌風欺負我。”姐姐還是那么霸道。爸爸是個傳統而有些固執了六零后,在起名字的時候給姐姐選了一個很優雅的名字,任羽妃。輪到我,我也滿心歡喜著期待著有個類似比如羽毛之類的名字,但是固執的他非要讓我按輩份起名字,誰讓我是家族里第三十一世的第一個男孩呢。不過姐姐也很悲慘,起了個好名字,除了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的時候用的到,平時屁股后面一大群弟弟妹妹也只有叫姐姐的份,任羽妃這個名字叫起來怎么這么好聽呢,我就不同,她從小就直呼我的姓名,等我大學畢業了她還是把習慣堅持了下去。
“怎么了?我也覺得你今年很好看呀,我們年輕那會大多數女的二十歲時最好看,你們這群孩子,看來要等到三十歲的時候最好看了。”爸爸第一次為我說幾句好話。記得由于我們倆年齡相差比較小,作為老師的爸爸從小教會我的不是姐姐怎么照顧弟弟,是男孩要怎么保護女孩,無奈我姐姐似乎都已經明白年齡的優勢,總是把欺負我的孩子打的嗚嗚跑回去找家長,我媽媽本來就是個膽小的人,總說我女兒不會打人的,她老把看到姐姐把我一個最要好的朋友推進糞坑的那一幕刪掉,這樣對姐姐也有好處,我從小培養了姐姐體育天賦。
“爸爸,最近村里有什么新鮮事發生嗎?”我急切的問爸爸,回家不能上網了,我們就在現實生活中對現實的人進行八卦,然后在串門的時候瘋傳。串門這個名詞在我工作的城市里是一個即將消失的名詞,在遠離城市,留下一堆留守六零后的小村莊,串門依然是人們熱愛的娛樂活動,通過這種娛樂活動,深陷其中的人們沒有抑郁癥、沒有心臟病、也沒有錢。過年了,大家要買套新衣服,打扮的好好的準備串門。也要準備好瓜子、糖塊、茶葉等招待好來串門的人。
“有呀,很多,就是你們倆成了咱村里唯一的兩個大齡光棍。”
“不是吧?”姐姐在車后驚奇的叫著。“不是還有你那個得意門生替我們頂著最勁爆新聞的么?”
“他定居加拿大了,今年給我寄過來一副油畫,我掛在你臥室里了。”
“爸爸,你有什么好東西就記得給姐姐,什么時候能想起我來?”爸爸從小就寵著姐姐,姐姐可以不寫作業,我的作業就必須要寫的字跡工整,還得交給他看。不過爸爸這種心態對我的好處就是我上課休息,回家寫作業,從小我幾乎沒有聽過老師講的課,很奇怪我竟然考上了大學,還是重點本科。為此姐姐,那個叫任羽妃的人總是拿出我的丑事到處散布,誰讓她復讀了一年只考了二本呢?
“快了,你姐姐明年出嫁后就輪到你了。”不知怎么,心里挺不是滋味,想著那個活了二十五年處處想著我的姐姐將要屬于其它人,心里冷冷的,涼涼的。我像當初排斥陳斌那樣排斥李剛,姐姐在提到他時,總能招來我的不屑,后來她終于不在我面前提那兩個字,我心里就沒那么憋屈了,就像當初她和陳斌分手,我和爸爸背著大罵陳斌的媽媽在一邊偷著樂。
“凌風,你怎么還不交女朋友呢?”作為姐姐的她似乎終于開始把我拉上婚姻大事的正軌。
“怎么找女朋友?我現在工作每個月只發兩千多,除了吃飯每個月就剩下那么一點點,怎么養媳婦?”爸爸嘆了口氣,我停下了我的貧窮論,因為我和姐姐工作的問題,媽媽不知道罵了爸爸多少次,在他們心里總覺得他們靠關系找到的才是好工作,就像我們自己應聘過去的就只能是瞎混了。之前姐姐那份銷售工作,前程一片大好,也是被爸爸媽媽看不起,更何況我選擇做一個機械維修工呢。
“咦,誰買的徐福記呀?今年過年吃徐福記呀?”雖然是男孩,但是從小就對甜品情由獨鐘。
“恩,過年糖其實大多還是自己吃了,還不如買點好的吃呢。”姐姐說,看來這些糖是姐姐專門為我買的。
“天呀,你這是買的什么呀?”我看了看,什么洗發膏呀,洗潔精呀一大堆。姐姐就是姐姐,知道爸爸媽媽最需要的東西。
“爸爸,我可是什么都沒買。”我伸了空著的兩雙手。
“沒關系,只要你們倆都來了就好。”爸爸淡淡的說。
當車子拐入我家的胡同,看見胡同小道上的枯草,心終于落下了,我到家了。
似乎一切計劃都像預想中的那么順利,直到過大年的大年夜。那夜媽媽張羅了一大桌菜,爸爸喝第一杯酒后媽媽怕他心臟病發作,就不想他繼續喝下去,爸爸還是堅持要喝,說閨女兒子都來了,他高興,高興就應該繼續喝,繼續喝就喝醉了。
他拉著姐姐的手,一直在掉眼淚,絮絮叨叨的說什么對不起之類的話,我對爸爸喝醉后的表現一切了如指掌,誰讓姐姐是他前世的情人呢。這一次不知怎么我的眼淚也掉下來了,這是姐姐在家里過的最后一個年,我想留住姐姐,即使姐姐說以后一年在婆家過,第二年回家過,我想我們誰都不要分開。好好一個家,等我們長大后就慢慢散了,留下了爸爸媽媽和他們的老房子,老房子里有我們小時候的照片。
新年鐘聲敲響了,我的本命年終于過去了,我再也不想像今年這樣折騰了,換了三份工作,一共走了五個省,錢沒剩下幾個,不是姐姐通過各種方式鼓勵我,真不知道自己這一輩子是不是迷茫的過下去,有時候也會跟同學比,比為什么我們沒有那么好的工作,能進電力局,能進銀行,不用考試就能進事業單位。看著爸爸媽媽滿頭的白發,一切話語就被憋了回去,也許這就注定了我和姐姐要靠自己努力,創造美好的人生吧。
“姐姐,今天爸爸喝醉了。”我走進姐姐的房間。
“是呀,爸爸不是一直這樣嗎?”姐姐一邊繡十字繡一邊說。
“姐姐,你恨爸爸么?或者有一點點討厭嗎?”我試探著問。
“你指的是什么?”
“李剛或者陳斌,你不覺得爸爸對你的終身大事管的太多了嗎?”
“你管的不也不少嘛?”姐姐咯咯笑著,
“姐姐,今年你真的要出嫁嗎?”
“是呀,我都二十六歲了,你總不能有一個嫁不出的姐姐吧?”
“姐姐,我不知道該怎么說,這種心情很矛盾。”
“我以后每隔一年就會回來看你們的。再說了,現在交通這么發達,干什么不都很方便嗎?比如我們現在每天晚上不是也還是QQ聊天嗎?我就感覺你在我旁邊,以后我們倆誰過的好,就把爸爸媽媽接過去住,不能讓他們分開。”從姐姐房間里走出來,感覺怪怪的,總覺得想說的話沒有說,可是我真不知道自己想說的是什么。
大年還是來鄉下過的比較自由,你可以沿街看他們舞龍的、踩高蹺的、甚至還有傳教的、耍猴的。大家出來倒不是看節目,是來看朋友,或者耐心等著他們粗制的節目出丑,好有未來一年聊天的話題。
姐姐從來就不是淑女,畢竟在男孩堆里長大的女孩沒有一個是溫柔的,但對男人來說姐姐的性格是可愛。我從來就沒有注意到姐姐有多么漂亮,就像別人說我姑姑長的漂亮我一直沒有覺得一樣。只是姐姐一直寵著我,對他身邊的人無數次的炫耀她的弟弟有多高多帥,那自豪的神情讓我聯想起她小時候手里有兩塊糖,他給我一塊,等我吃完了,又給我一塊,看著我吃完時候的神情。她從來是需要用情來滋潤的孩子,她的生命里少不了親情、友情和愛情,我從媽媽口中得出答案,媽媽說生她是我時候,家里因為很忙,時常沒有人來陪她,直到現在姐姐很怕孤獨,很怕一個人的生活。
姐姐喜歡看煙花,她說過煙花總是給人最美好的絢麗,一瞬間的欣賞。在農村也只有煙花擁有和城市里一樣的年味,她向往不同的生活,她想讓自己的步伐走的更遠,所以她開始有不同的打算,有不同的準備,做出了不同的事,她一直在努力,在奮斗,就像現在她準備的研究生考試一樣,為了能讓她的生活更加色彩斑斕。
正月初六,坐上大巴,揮別了爸爸媽媽,來到了火車站,幫姐姐擠上了車,在火車站我要等三個小時才能等來我的那班車。高中里的哥們把我接到他家玩了會牌,見了他的海龜媳婦。高中我們在一個班級生活,只是現在我們的差距這么大,我每個月的存款在他們看來只是一頓飯錢,而他們用這頓飯可以賺來我一年的工資。
正月十五晚上八點,我撥通姐姐的電話:“任羽妃,我陪你看一夜煙花。”在電話那邊大笑的聲中第一顆煙花結束了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