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清晨，陽光透過窗戶，照在暖暖的被窩里，是一件極其幸福的事情。這時節若再能賴會床，則更妙。

廚房中一陣叮當之后，香味飄入了商婉兒的夢里，婉兒深深的嗅了一口，咽了一口口水。閉上眼睛猶自溫存著剛才的夢。

寬闊的街坊，平整的道路，馬尾編成五花的駿馬，大街上行走的胡人。

街邊酒肆里三三兩兩的人坐著，有如花的歌姬在勸酒，好客的主人在唱歌。也有跳著胡旋舞的西域嬌娘，舞者渾脫劍器學公孫大娘的舞姬。

熙熙攘攘的仿若大唐的夢境，在一盤牛燴之中結束。

“沈易之，你討厭！”婉兒嘟囔著，極其不情愿的閉著眼睛撒嬌。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某豬酣睡盡，起床上課遲。商婉兒，今早上我燉的西紅柿牛腩煲，炒的蝦仁飯，湯是嫩黃瓜打的，加了海米。要是你現在起床，吃點還能趕上去上課，否則，你可以直接起床不洗臉不刷牙的去上課，當然，我自己一個人掃蕩干凈?！鄙蛞字贿呎f著，一邊往桌上擺著東西。

“你！”商婉兒別無選擇，穿著卡通的連體睡衣起來，坐到了餐桌前。

“洗爪子去?！鄙蛞字贿吺?，一邊在商婉兒的手上拍了一下，“快去，一晚上撓屁股抓腦袋的臟爪子，快去快去?！币贿吷掏駜和崎_。

“討厭你?！鄙掏駜亨洁熘戳耸趾湍?，一邊坐回餐桌，精神奕奕的開吃。

“今天周幾？”商婉兒吃了一半突然想起。

“周天”沈易之很坦然的往嘴里塞了一口爽口的小咸菜。

“周天你這么早把我弄起來？！”商婉兒停下了筷子，圓睜著雙目看著沈易之，眉目中滿是不滿于怨言?！昂貌蝗菀姿瘋€懶覺，把人家這么早弄起來。沈易之，你說你是不是壞人？！”商婉兒瞪著沈易之道。

“要是你這眼神瞪人能瞪懷孕了你隨便瞪，我眼睛沒你大，所以呢，不和你對眼瞪，大小姐，我要說的是，今個我約了喬老師，著名的玉器專家，對于你那對由‘黑虎泉神丐’所送的玉佩做出鑒定，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么？”沈易之并不接招，一邊舀了一勺子湯，一邊說。

“我約的上午十一點，在素心銘。現在九點二十，您還沒洗漱。早餐估計還得二十分鐘。打車過去最快半個小時，今個周末，二環堵車。您先吃，我呢，吃的差不多了就去喝點茶。有沒興趣？白毫?！鄙蛞字當R下餐具，轉身起來坐到了客廳茶幾前。

“你！”商婉兒想了想，決定不說什么，端起飯碗猛扒了幾口。

“生氣誠可貴，睡覺價更高。若為美食故，二者皆可拋。題商婉兒。”沈易之拿起茶杯，在手中端詳了一下，說道。

“沈易之，我想說的是，今天你刷完，要不然這個月你的零花錢，姐們扣了！”商婉兒擱下飯碗，又喝了口湯?！斑€有，你再不閉嘴，下個月也沒有?！闭f著瞪了沈易之一下，滿是挑釁的神情。

“今個天氣不錯，天氣不錯?！鄙蛞字泵︻欁笥叶运?。

素心銘是一家不錯的素食茶館。常常會有些文化界的人小聚。做的茶點和茶道功夫在這座城里算是獨步。最起碼沈易之這樣覺得。

“喬老師，您好。昨個給您打電話，請您今天過來。是有一見東西請您掌掌眼。我是棒槌，到底的不懂?！鄙蛞字苤t遜的對待面前這個六十多歲的干巴老頭。

老頭穿著一件竹青的對襟布衫，身高只有一米六五左右，因著瘦更顯得小。呆著玻璃瓶底一樣的近視眼鏡，卻遮蓋不住雙目之中那如利劍一樣精光四射的眸子。

“什么東西？你會叫我看？沈小子，據我所知，你小子也算是行家了。”喬老頭不緊不慢的坐下，喝了口茶，又扭了扭腰肢，調整了下座位，叫自己坐的更舒服。略微左的斜傾斜著坐著，倚著座位的扶手，身子略略的前傾。

“不瞞您說，我真不知道這東西的底細，才請您來看看?！鄙蛞字f著，從隨身的包里掏出了一個小的方的木盒，打開木盒，里面是一塊用細絨布包著的東西。

商婉兒心中有些不解，沈易之開始不是并不對這塊玉佩很重視么，隨便的用一塊心相印的紙巾包起來，今天怎么這么精細了。不解歸不解，但在這種場合，并沒有發問。

“喬老師，是一對玉佩，也可以說是一塊。形制很特別，一龍一鳳，卻不是常見的龍鳳呈祥，而是……”

“而是鳳在上，龍在下？”沈易之還沒說完，喬老頭就接口。

“您怎么知道？”沈易之有些驚訝。

“我給你說說這東西的來歷?！眴汤项^接過沈易之手上的包，并沒有打開，而是繼續放在了桌上，拿起茶杯，嗅了一下。又輕輕的抿了一口?！昂貌?，這是秋茶，很出味道，好茶。這位是你女朋友吧？歷史學院有名的才女，商婉兒？”喬老頭并沒有繼續說那塊玉，而是扯起了家常。

“是，婉兒，見過喬老師。”沈易之這才想到沒有引見婉兒給這個脾氣古怪的老頭。

“婉兒，你說這秋茶，該比喻什么樣的女子？”喬老頭看著婉兒道。

商婉兒拿起茶盞，嗅了一下，也抿了一口道“秋茶就如同理性的，睿智的女子，成熟而內斂，深邃濃香。如不細品，不曉得珍惜和體會女子的人，是決計不能體會那份苦澀后面的清香的氣息和悠揚的意境的?！闭f罷看著喬老頭。

“大妙！”喬老頭笑道?！澳闶掷镞@塊東西，就和一個這樣的女人有關。喬老頭正色道。

“一個這樣的女人？”沈易之和商婉兒幾乎同時出聲。

“沈小子，你女朋友是個懂茶的人，也是個懂人的人。適才的比喻極其恰當。而我要說的是，你這塊東西，就是一個這樣的女子創出的形制，你們可猜得出是誰？”

沈易之和商婉兒對視了一下，搖了搖頭。“喬老師，您不看看這塊玉？”沈易之小心的問道。

“龍鳳形制的珮，常見的不外乎三種，第一種龍上鳳下。第二種龍鳳并列，第三種龍鳳交纏。除此三種之外，能叫你驚訝道來找我的，就只有第四種。鳳上龍下。而這種玉佩極其少見，只出現在武周一朝。創這個形制的，是一個奇女子，上官婉兒。”喬老頭的話，沒有一絲的語氣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