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說完叫婉兒陪侍的話，婉兒臉色煞白。袁客師則莫名的攥了攥拳頭。武則天臉色也陰沉了下來。

婉兒急忙跪倒，口中說道“臣女不敢抗旨，只是臣女賤軀，怎堪陪侍圣人。望圣人收回成命。”說完五體投地的拜伏在地。并不起來。

袁客師嘴唇動了動，卻到底沒有張嘴。武則天看了看，也不好說什么。因為畢竟婉兒是正式遴選的才人。

“你不愿意？”李治雖然甚為敦厚，但到底九五之尊，一朝圣人。誰敢忤逆？婉兒此舉，就是抗旨不尊。

“臣女不堪。”婉兒說完依舊不起身。李治看了看婉兒，滿面怒氣的坐回短榻。

“婉兒，可是有什么為難之處，不妨明說。”武則天示意婉兒，言語之中的意思不過是。你放心說，我替你兜著。

“臣女并無什么心事與為難之處，只是臣女賤軀，不堪配德圣人。”婉兒倔強的一抬頭說道。李治眉目之間閃過一絲重重的不悅，武則天也有些不悅。這女子竟然如此的倔強。

袁客師看到武則天和李治的神色。走向前，屈膝跪下。

用手理了理跪下時壓在身下的衣襟。道“圣人，圣母。君子成人之美，不強人所難。二圣恩德，澤被山岳。二圣胸懷，能納海天。何必為婉兒一事叫二圣不悅。”說罷叩了三個頭，站起身來。

武則天看了看袁客師，無奈的搖了搖頭。對李治道“婉兒不過是犯官遺孤，自幼缺乏教養。又何曾見過什么大的世面？也是她自己的福氣淺薄。圣人一番好意，一番垂憐，她不能體會天心，不過是她自己沒有福氣罷了。圣人何必為此事生氣？”說完也福了一福。

那邊裴力士悄悄的拽了拽婉兒的衣袖。又指了指武則天和袁客師。婉兒會意，轉過來，向著武則天三叩首。說道“婉兒愚鈍，也不善言辭。適才圣母所言正是玩兒所想。”說罷又低下頭去。

李治起身，嘆了口氣。道“罷了！朕算是看明白了。圣母，你和袁先生都不愿意婉兒成為朕的妃嬪。婉兒，你這是真心話么？”說罷也不顧及武則天臉色一寒，就走過去攙扶玩兒起來。

婉兒閃身讓過，道“婉兒愿意為奴為婢侍奉圣人圣母，只是不堪匹配圣人。望圣人圣母體諒。”說罷叩首。

“起來吧，難為孩子了。”武則天用手挽起婉兒，說罷白了李治一眼。又悄聲對婉兒說道“謝謝袁先生吧。”之后回到短榻。

婉兒微微的向袁客師福了一福。袁客師眉目之間依舊冷峻，也不帶太多笑意。只是能看出唇角向上揚了一下。

“客師，你可曾娶妻？”武則天問道。

“客師年少，生性疏狂。交游放蕩，不曾有過這樣的打算，圣母掛心了。”說完拱了拱手。

武則天笑了笑，正待要說些什么。

這時，外面小太監弓著腰，踮著腳，輕輕的走了過來。對裴力士耳語說了些什么。

裴力士擺了擺手，意思自己知道了。而后走到正中，躬身道“圣母，圣人。秦鳴鶴來了。”說完退到自己的位置上。

“宣。”李治依舊用手扶著額頭。看來適才婉兒眾人的頂撞叫他有些動怒。

“宣秦鳴鶴。”隨著裴力士的聲音傳遠，自門外進來一個老頭。婉兒一看之下不覺莞爾失笑。竟然是一個外國人。與其說是因為是外國人才叫婉兒發笑，反倒不如說是因著秦鳴鶴的打扮衣著。

秦鳴鶴的身高比正常中原人高一些，須發都白了。頭上戴了蹼頭。卻壓不住卷曲的頭發，滿臉的胡須也如虬龍一般卷曲。高鼻深目，雙眼淺藍。身上穿的大唐的圓領，赤腳穿著棉襪。更可愛的一身圓領竟然是紅紅色，婉兒不禁想起了圣誕老人。

“秦鳴鶴見過圣人圣母，見過袁先生。”秦鳴鶴右手放在左胸鞠了一躬，行禮道。

秦鳴鶴乃是西域人，婉兒判斷，應該有歐洲血統吧。沒想到穿越到唐代竟然會遇見老外，當真神奇。

“秦大夫，聽說你有法子能夠治好圣人的頭風和眼疾？”武則天跪坐太久，示意裴力士端來一張美人靠。靠在美人靠的軟枕上，道。

“臣不敢欺君。也不敢欺瞞圣母。臣可以試試。只是先要確認圣人究竟是何癥狀。”秦鳴鶴說道。

“那你給圣人診診脈如何？”武則天說道。

“臣遵旨。”秦鳴鶴說罷，招手。身后小太監拿過秦鳴鶴的醫箱。醫箱乃是木制，如食盒大小。金絲勾勒，四角云紋。

裴力士給李治拿過一個金絲錦繡九龍吸水的軟枕，李治靠在短榻上。秦鳴鶴近前跪下，用右手拿住李治右手的脈門，食指中指無名指呈垂針狀摁住，略微過了一會，又用左手摁住李治左手脈門，而后道，“能否看看圣人龍目？”

李治“嗯”了一聲算是應允，秦鳴鶴又看了看。道“圣人脈象看來，是受了風涎。風在六經，咼邪不遂。語言謇澀，有剛柔二痙。故而雙目不明，四體有恙。臣能治。”

說罷起身行了一禮。

“裴力士，研墨。叫秦大夫開方。”

秦鳴鶴在紙上寫道“防風一錢二分，桂枝，麻黃，人參，白芍酒炒，杏仁炒研，川芎酒洗，黃芩酒炒，防己，甘草炙。各八分。附子四分，姜棗引。”（以上為祛風散小活命湯。能治各種中風及半身不遂。作者注。）

“麻黃杏仁，麻黃湯也。治寒。桂枝芍藥，桂枝湯也，治風。人參甘草補氣。川芎芍藥養血。防風能治風淫。防己能治濕淫。黃芩能治熱淫。故此方劑為通風通劑。臣今用此方，為圣人祛風正氣，調理氣血。當無虞。”

武則天笑道，“秦大夫果然國手。僅這方劑便好么？裴力士，傳旨叫太醫館配齊了藥物，每日給圣人煎服。”

“圣母，僅僅內用此藥，尚有缺陷。臣還有后話。”秦鳴鶴說道。

“講來。”武則天依舊言語和氣，眉目善良。

“臣需用銀針為圣人針灸。”秦鳴鶴說此話的時候尚是意氣洋洋。

“你且說來。”李治說道。

“臣要用銀針，為圣人針灸穴位。頭頂大椎，及睛明穴等，如有必要，需用利斧劈開頭顱，取出風涎，方能教圣人痊愈。”秦鳴鶴說完，婉兒也替他捏了一把汗。

“大膽！”武則天突然變臉，用手一拍案幾，道。“你好大的膽子。圣人龍體，何止萬金。你竟敢提說為圣人針灸？！這已經是萬死之罪。你竟然大膽到提說將圣人龍首用利斧劈開？秦鳴鶴，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此言不假，來人，將秦鳴鶴杖斃！而后再傳旨御史臺，說是我的私刑！”

婉兒心下明白，在唐代即使皇帝也不能輕易判人死罪。武則天這手真厲害。用私刑打死秦鳴鶴，再報給御史臺。御史臺又能將這堂堂天下圣母如何？

ps：文中出現的藥方是可以用的，但是劈腦袋是不能用的~哈哈~預告一下，可能最近會有斷更情況發生，一旦當天斷更，次日多發一更。公子最近事情真的不少啊~

親們體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