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憫常在奪了陳修儀三夜之寵，我這倒是風平浪靜的，這宮里可是說什么話都有，我卻閑的自在，執筆描著些花樣，一一遞給蘭煙繡在帕子上。屋內暖烘烘的，叫人懶怠。

了心才往內務府取了些六安茶葉，就笑著朝我說：“剛回來路過雨花閣遇著大皇子拿了些史書在看，又說是剛在暢音閣聽了戲，正高興，便賞了奴婢一兩銀子?！?

我放下筆，看來這景之也并非不學無術，這許久也沒見了，好歹也是外甥。我披上斗篷，往雨花閣去。了心悟過來跟在我身后，積雪甚厚，走得人有些吃力，綿綿的地兒，腳容易陷進去，不小心一個踉蹌，我便摔在了雪里，了心上來想拉起我，自己也站不穩，我又穿得多，拉起來極不容易。

忽然我被一雙有力的臂膀將我扶起，我美眸一凝，對方那張秀美的面龐....除了睿王，還有誰。

我打了個激靈將他推開，他一臉的委屈：“本王的一片好心被當做驢肝肺了。”

我笑得眉眼彎彎：“睿王倒是記仇?！?

他斜眼瞧我：“你這話說的非叫本王不在意你剛才的失禮?！?

我拍拍身上的雪，他卻在將目光傾注在我身上。

我溫言道：“王爺在看什么。”

“你沒發現你有些不同了嗎？”

不同？我的相貌自然沒有不同，至于衣著，外是桃色斗篷，里邊是碧霞云紋錦衫同煙云蝴蝶裙。耳邊帶了耳墜，還未開口，他語言中卻是少有的溫柔：“初見你不過是怯怯的小丫頭，后在圍場，又成了凜冽剛強的女子，今日一見，方覺得你雖非絕色，但膚如凝脂，氣質美如蘭?！?

我素來討厭貪圖美色之人，自小我便壓在顧漪，顧青戈與顧蘅蕪的容姿之下，憑著皮囊，并不是我的本色，我冷言冷語：“王爺說笑了，天下什么樣的美人沒有，想必王爺也曾接觸過不少佳人。”

他卻拉住我的衣襟：“怎么這樣就生氣了，你的男子氣量哪去了，本王向你道歉便是。”

我轉過身冷凝著他：“王爺只盡管將我當做男兒知己，若將我看做小女兒，恕我沒女兒家的好脾氣?！?

睿王忽像想到什么，擰眉，眼中如一灘深水：“請告知小王您是哪位娘娘?！?

我愣了一下，也對，前幾次他未關注我的衣著，如今這么一番，他是知道我的身份了。

我直直看著他：“回睿王，妾是清順常?！彼桓眹乐數哪?，也許我們的情分到此為止，我扭頭打算走，他卻朗朗道：“本王只知意氣相投，管你是順常也好，宮女也罷，就算你是罪臣之女，本王也絕不會改變，無人之處，本王絕不以虛禮相待。”

這些話叫我心頭一暖，回頭嫣然笑著，緩緩離去，至雨花閣，只見景之正讀著史書，身邊是一個隨從的小太監。

我悄然走進去坐著，聽他的讀書之聲。景之很快留意到我，停頓下來，我只行禮：“給大皇子請安?！?

景之示意我起來，和我隔桌而坐，他的眉眼愈發像長姐，終是我先開口：“這些年大皇子過得不錯?！?

景之忿忿道：“順常這話可是恭維了，沒了本能成為皇后又出身貴族的母親，能得到的可不是少了一點半點?！?

聞他說話行事還是這般不老道，小心試探道：“德妃娘娘待大皇子也不錯?！?

“不錯？也對，是不錯，不過是任其自然，憑著自己養著個嫡長子耀武揚威，意氣風發，享盡了富貴，好得很呢。”

我口中的話吞了下去，突然意識到景之不是眾人想象的那么簡單。

我低聲道：“大皇子有何打算?！?

“打算？我當然得得到該得到的位置?！?

他倒是聰敏，我又道：“大皇子總那樣胡鬧，怎么有出路。”

景之鼻子一哼：“我沒有個靠得住的養母，別瞧德妃不可一世，她沒個好出身，不過憑著當年是先皇賜的側妃才有了如今的分位。再者，這宮里想害我的不知道有多少個，若不讓他們看輕我，我早就沒了幾條命了?！?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我和你三姨可是給你找了個好母妃?！?

景之側目：“誰？”

我湊近他耳邊：“靜妃?！?

景之笑得歡然：“好，好得很。順便一提，有一次我正去德妃宮旁的小樹林，卻是聽到了.....那種聲音，你知道，父皇很久沒去她那了”

哦？這德妃可是膽大包天。我收斂了表情，此處不宜久留，讓人知道我與景之走的過近不知生多少事端。

一路走一路同了心說話，她一拍腦袋：“有一事忘了給小主說，眼線說陳修儀不知安排了什么人，往憫常在飲食里下藥，憫常在自小醫藥世家，一下子就聞出來了，這下陳修儀可得倒霉了。”

我聽著不動聲色，碎步走著，一個嬌小的身影小跑而來，我定睛一瞧，那不是憫常在的婢子紫鵑嗎？了心攔下她，她只氣喘吁吁道：“小主,...小主別攔我，我家主子不知怎的，長了一臉紅斑?！?

我微訝，便讓了心放行，憫常在不是早已識破，怎么會？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