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茶涼了。”

手里一空，蓮華先是一怔，待看清來人也便淡淡一笑，“小兄弟也還沒睡呢？”

“這么涼的天喝涼茶，會傷脾胃的。”玄笙握著那冰涼的杯壁，不覺稍稍蹙起了眉。

蓮華不置可否地笑笑，視線微垂落在案幾上露出的紙帛上。

玄笙擱下那杯涼透的茶，也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薄薄的一頁紙上，墨筆透紙書了個“雪”字。

“姐姐要辦的要事，和此人有關？”

“是，”蓮華微微嘆了口氣，她曾試著找過這個人，但御前都指揮府設在皇城之內，四周守衛森嚴，關卡重重，根本無法混進去。“可我一介布衣，真不知道有什么辦法可以見到他。”

玄笙隨意挨著她坐下，轉首望了一眼窗外，夜空中風驚云動，那彎月鉆出陰云，灑下滿街乳白。

唇角牽出一絲絲笑，“我聽說霆國這位指揮使大人極愛熱鬧。”

蓮華神色不變，靜靜聽著他下面的話。

“姐姐，三日后乃是長平老王爺壽辰，那天，如果我所聽沒錯，屆時翠微春的花魁姑娘會到王府獻藝。”

他說完，看了蓮華一眼，見她也正自睜著一雙明眸凝視著他，隨即笑著挪開眼去。

蓮華凝視著他深深吸了口氣，“雖不知小兄弟為何幫我，但——還是謝謝你。”

玄笙潤澤的黑瞳中仿若有流星墜落，他靜默了半晌，而后展顏一笑，笑中染了幾分和他這個年紀違和的傷痛，他看著她認真地道，“姐姐對我不必諸多顧慮，我和云崢大哥是舊識，按理說，我還應該喚你一聲‘嫂嫂’。但姐姐尚未和云大哥成婚，若是姐姐不嫌棄，以后就和云崢大哥一道，叫我阿玄吧。”

“阿玄……”蓮華聽得怔怔，很快清如流澗的眸里濺起一抹亮色，她看住他，急急地問，“你認得他？那么，你知不知道小七他——他和魏家小姐是不是有婚約在身？”

“婚約？”玄生微微訝異了下，隨即搖搖頭道，“玄笙并未聽說此事。”

蓮華眉梢舒展，眉宇間染上嫣然如花的笑意，眸中卻星淚成珠，漣漣閃閃，“我就知道，小七他不會騙我的……”

※※※

次日隅中時分。

百善書院的書堂已經散了學。小石路上不時有學生結伴嬉笑的聲音，見蓮華一襲青衣路過皆是恭謹地喊一聲“夫子再見”。

她一一含笑頷首。

相較于書堂附近，修竹軒要清靜許多。

雅致簡潔的屋內，林敬文右手執筆，正在臨摩一張古帖。

蓮華進來的時候，云昭就一身青袍，安安靜靜地陪在一旁，他側著身，蓮華進來便看見他的一張側臉，沒有疤痕的那一面，靜好得像一幅淡彩畫。

看見他的一瞬，蓮華竟有些不自然。

甚至于有一霎那忘記了來意。

感覺屋里的氣氛有些凝固，林敬文臨摹帖子的手輕輕一頓，抬眼看到門口愣住的女子，笑道，“是蓮華啊，有什么事進來說。”

聞聽林敬文喚，蓮華這才醒過神，心中沒來由的一陣慌亂，自己這是怎么了，剛剛一眼看見云昭的時候，她竟然覺得那張側臉——很、很熟悉！

就像在哪兒見過一般——

“云公子，”她笑著打了招呼，舉步進了屋，咬著下唇開口，“……院長，蓮華……想請個假……”不過短短一句，硬著頭皮說完，蓮華卻無可奈何懊惱地要死！她到百善書院工作貌似還不到三天吧，這算不算玩忽職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