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少卿見這少年，長得齒紅唇白，靈秀的雙眼，顧盼神迷，他歡喜地扶起這少年問道：“好孩子，快起來吧！你叫什么名字？”

“回九爺爺，我叫萬通。”

“嗯，好！人如其名。”

萬通見柳少卿人很和氣，還很喜歡他，很是高興。忙轉到柳少卿身后，給柳少卿揉著肩道：“九爺爺，聽說你的功夫最好，要不是你抓住了湯家的人，換回我爺爺，我爺爺死了我們都不知道。”

“通兒，我與你爺爺雖是結拜的兄弟，但對他的擔心，和你們都是一樣的。”

“是，九爺爺說的是。兄弟是手足。”

柳少卿點點頭道：“去和你爺爺多說會話吧！”

“是，九爺爺。”萬通回答著，就回到了萬鐵耙子的病榻前。

“遇春賢侄！果真是你們到了。”史小魚和八鬼進了門，見到萬遇春父子，都高興地大叫著。

萬遇春又忙給史小魚和八鬼磕了頭，道了謝。

大家見萬鐵耙子精神好多了，都忙向他道賀。

萬鐵耙子見大家都在，就是不見劉一擔，問道：“五弟呢！”

“這，”大家見問，都不好說，怕萬鐵耙子擔心。

“是啊！怎么沒看到五叔呀？”

八鬼眨巴、眨巴眼，笑著說道：“你五叔昨晚出來上茅房，一跤跌得，”

“腿跌瘸了，說了怕你擔心，才沒告訴你。二哥，五哥說了，他腿一邊能走，一邊就來看你。”夏林海忙接過八鬼的話。

萬鐵耙子聽了，神情黯淡了下來，看著董四先生，艱難地說道：“四弟，你帶春兒，去看看，”

董四先生帶著萬遇春走了。

鐵耙子見他二人走了，對夏、柳二人道：“你們去守好山，去吧！”

二人見萬鐵耙子的眼神有些散，心里都感覺非常難受，安慰了幾句，就出來了。

不覺，天又黃昏了，那鳥還在不知疲倦地叫著。山上每個人的臉上，都沒有了笑容，即便是有，也是勉強擠出來的，瞬間就消失了。

快吃晚飯時，董四先生忽想起，兩天都沒去給湯道順換傷口上的藥了，他忙抱著藥盒，來到牢房。

湯道順見董四先生來了，忙坐了起來，欲言又止地看著董四先生。董四先生見湯道順這樣的舉止，知道，湯道順是有事要和他說，他只裝不知，等他自己說出來，他來到床前，輕聲地問道：“三少爺，這兩天，腿還疼嗎？”

“四當家，那孩子的病怎么樣了？”

“已經好了。”

湯道順聽了董四先生的話，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睡了下去。董四先生見了，心里暗喜，放下藥盒，邊查看傷口邊說道：“你看我精神不好，是怕那孩子出事了？”

湯道順趴到床上了，沒有回答。

董四先生邊換藥邊說道：“那孩子是好好的，只是，”董四先生說道這里，停住了。

“只是怎么了？”

“只是我二哥要不行了，就怕過不了今晚。他兒子來了，我看到他們父子哭，我心里很難受。”

“就是你們的萬二當家嗎？”

“嗯！”

“他當時被我們捉去時，挨了我爹和我二叔很多打，要不是我大哥勸說，我爹早殺了他，他能撐到現在，已經不容易了，唉！這世上的事，有時真是讓人理不清。”

“怎么理不清？”

“我們七兄弟自小練武時，我爹和我二叔就要我們記住，練武就是為了報仇，有一天，殺上野狼山，殺光山上所有的人。我們練功都很刻苦，也很用心，就等著有一天殺上野狼山，抱當年的仇。

那天，抓到了你們二當家的，我們就想狠狠地打他解恨。可我們七兄弟到大廳的時候，見他已經被我爹和我二叔打的不成人形了。我爹見我們去了，把鞭子遞給我大哥，我大哥說他膀子疼，下次打。

我當時，清楚地看出，大哥的眼里，已經沒有了仇恨，有了同情。我爹又把鞭子給了我二哥，我二哥接過鞭子狠打他。

我大哥說：不要把他打死了，留著他還有大用。二哥聽了大哥的話，又把鞭子遞給了我，讓我打。

這兩天，我不敢閉眼，一閉上眼，我爹和我二哥死時的場景，和萬二當家被打的慘狀，還有那個孩子的眼神，就在我的腦海里。有一句話說，不割到自己的肉，不知道疼。我知道疼了，可已經晚了。”

“三少爺，不晚。懸崖勒馬，回頭是岸。”

“人都死了，還怎么回頭？”

“去了的已經去了，你何不珍惜你還擁有的？”

湯道順吃驚地看著董四先生，眼里的一份驚喜，瞬間又暗淡下來。

“你爹不在了，你還有娘；你二哥不在了，你還有別的兄弟；萬二當家的死了，他還有兒孫；許八死了，他還有兩個侄兒。”

“殺父、殺叔之仇，他們一定會抱的。我有時在想我爹，他當年要是能寬容一些，就不會有野狼山的那場偷襲，也就不會有后來的那場小猴山的殺戮，萬二當家的也不會被毒打，我更不會殺了那孩子的叔叔，他和我二哥也不會死。

你們這次殺了我們，我們的后代長大了，還會記住這個仇，那兩個孩子長大后，也會找我的后代報仇，如此反復下去，我們的后代來到這個世界上，只是為了殺別人和被別人殺死，想到這里，我心里就怕，不敢再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