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迎春早早的就來到了醫(yī)院。和她一同來的還有她兒子周一。

她倆站在郎圣跟前。

郎圣不愿意讓周一看見他媽媽為自己端屎端尿的，怕傷了周一的自尊心。郎圣曉得有一句俗話——“殺父之仇，奪妻之恨，娘親之辱，兒郎之痛”——這都是男兒郎不共戴天的事情！是萬萬不能沾邊的事情！遲早晚有殺身之禍。郎圣不想讓周一看見自己被他母親伺候著，便一面和周一簡單的嘮著家常嗑，一面讓迎春幫著洗臉漱口一類的體面事。他早就想叫周一趕快走，因?yàn)槔墒ピ缇拖氪蟊?，快憋不住了，自從腳壞了到現(xiàn)在，郎圣還沒有大便。

他忽然想起來一件事，便和周一說：“你想不想上學(xué)?？纯?？”那周一當(dāng)然是想的。郎圣又說：“你現(xiàn)在馬上回去，干四件事：買點(diǎn)菜，吃早飯，上學(xué)校，彈棉花?！崩墒ビ忠灰坏慕o他畫了地圖，告訴他哪個地方是哪，哪個地方干啥，最后，他拿出來200元錢給周一，說：“你在我家住著，我索性作一個全可的人情，你的吃飯錢都由我來花，我動彈不了，你拿去自己買。”

周一堅(jiān)決不要，迎春也攔著，實(shí)不可解，周一告辭一聲，一徑的去了。

他剛走，郎圣就說：“快把輪椅找來，我要去大便，早就憋不住了。”迎春說：“在床上吧，有大便器?！崩墒ケ锏谜诰o要關(guān)頭，好不耐煩，說：“我還不到那個地步。叫你去你就快去！快點(diǎn)哇?！庇褐缓萌プo(hù)士站找輪椅。

即刻，到了衛(wèi)生間，大醫(yī)院都有無障礙廁位，輪椅能推到馬桶跟前，可是她倆都忘了拿雙拐，很難過去坐在馬桶上；情知回去取是來不及了，郎圣欲要自己站著轉(zhuǎn)身，迎春那哪能讓他；她在郎圣旁邊，把郎圣的胳膊往自己的肩膀上一搭，抱住郎圣的腰，只一提，郎圣的腳就離了地；那迎春有的是力氣，平素家里外頭，場院地里，粗使細(xì)做，拿得起放得下，抱抱郎圣，如提壺續(xù)水一般；她一轉(zhuǎn)身，郎圣一下子就位了，郎圣自己也怕跌倒，一只手摟著她的脖子，一只手用勁抓住扶手，她倆“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郎圣就金雞獨(dú)立，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恼驹诹俗闫髋赃叀?

可是，郎圣還不能坐下，他沒脫褲衩，他金雞獨(dú)立呢嗎，兩手不緊緊把住扶手就能倒。他提著肛，吸住氣，實(shí)在憋不住了。迎春本在郎圣面前，在這千鈞一發(fā)之時，她手疾眼快，貓腰扒下郎圣的褲衩到膝蓋，放郎圣剛坐下，臭味就出來了。

郎圣只顧了專一使勁，待告一段落，他才抱歉地說道：“自從腳壞了，就沒蹲過廁所。這里有味，你先出去吧?！庇罕緵]打算離開，男廁所內(nèi)又無他人；她若有所思，靠著門框，說：“我在這兒等你?！崩墒フ谕逻\(yùn)氣，忙不過來，沒吱聲，由著她去等。

那迎春閑下來一想，方才覺著一個東西在腦門子留海這兒一蹭，似曾相識，又離去甚遠(yuǎn)，“莫不是那……”。想來想去她紅了臉。嗔怒道：“你一個人在這吧。好了叫我”遂往外走。

郎圣緩過神來，叫她，說：“把手紙給我拿來?！?

一時，解決了一個大事，郎圣痛快無比。坐在回去的輪椅上，郎圣讓迎春：“時候還早著呢。你推著我走走。”其實(shí)，他是有意讓迎春熟悉熟悉環(huán)境。

迎春初進(jìn)城里，看什么都新鮮，也正想四處逛逛，便推著郎圣坐電梯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