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圣臉色慘白，腳疼得要命，坐在別的鋪位上緩了半天，緩解過來，火車好像已經過了一個小站了。

迎春過來讓他時，郎圣才剛剛有能力勉強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到靠門口的鋪位。他們拿了幾個枕頭幾個毯子墊好了，讓他靠著，郎圣躺下。

迎春問他：“吃不吃點止痛藥？”

郎圣裝得無所謂的樣子，說：“不吃。那玩意刺激胃，難受。我是活動時間長了，血都控到腳上去了，把我的腳墊高點，慢慢他自己就好了。”

迎春輕輕地把手伸進郎圣的腳下邊，輕輕地往高抬郎圣腳上的石膏，迎春的兒子給他墊了一個枕頭，問他：“墊這么高中不中？”

郎圣說：“很好。舒服多了。”又問他：“見了好幾次面，還不知道你學名叫什么？”

狗剩趴在中鋪上，露個腦袋正在聽他們說話，搶著替他答道：“他叫周一。”

迎春的兒子才笑道：“是叫周一。”

郎圣笑了。說：“挺好聽的，還好記，朗朗上口。”又問：“這回考了多少分？”

周一答道：“501分。比分數線才多11分。”

郎圣說：“學生的能力是有極限的。比方說，你只能考60分，怎么使勁也到不了90分；你平時能考90分往上，再不經心，也掉不下60分。考試上下浮動十分左右就很正常，這和學生、老師、學校、出題的人都有關系。所以我說，現在的學生分流不合理。只給你們這種90分的人留出路了，你們可以進各種各樣的高等學校；70分80分的學生落榜了，他們到哪里念書呢？沒有給出路。只好上三流的學校，或者就業打工。白白的陪你們讀了六年書，浪費了青春，浪費了資源。

“他們也是資源哪。如果倒退六年，讓他們不往高校的門口擠。比方說，讓他們一部分人，六年前就去踢足球，那我們的足球就好辦了。可是我們的足球明星現在都坐在教室里，力不從心的拿分哪，明知道不行，還往高校的門口擠哪。別看是二十多個人在場上踢，這是一個鏈條，能帶動多少產業，創造多少就業機會。最起碼，能減少多少近視眼。

“你看看現在的學校，一半是眼鏡，跟我們念書時候差得太多，我們那時候給他們起外號，叫他們瞎子，現在要是起外號，得叫瞎一、瞎十二。”說到這郎圣問周一：“你戴不戴眼鏡？”

周一說：“我們農村的同學，戴眼鏡的就少，我眼睛不近視。”

郎圣“哈哈”笑道：“那就好。我別說錯了話，冒犯著你，就‘當著瘸子不說短話’啦。”又哈哈笑道：“這回可好。我光顧了大放厥詞了，把腳疼的事就忘啦。鬧了半天，我自己是個瘸子。”

一時，停車，開車，車廂里的人漸漸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