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圣腳疼得一宿沒睡，他也沒聲張，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早上。他想，不上醫院實在是不行了，肯定是骨折，要不然不會惡化。他從窗戶往外看看，下地的人走了，收割機也走了，場院的人也走了。早晨這段最忙的時候過去了。便指使狗剩，說：“去把你奶奶和你爺爺叫來。”

一叫他們就來了。大白魚和馬蔫進屋一看，郎圣的腳腫得很寬很厚，連腳趾頭都粗起來了，都說：“不好。得趕緊上醫院。就走。”

郎圣說：“沒什么大不了的。吃了飯再去。現在去了，大夫還沒上班呢。”

大白魚一看表，說：“你不用動，我叫他們把飯給你拿這兒吃。”她和馬蔫出去了。

縣里的醫院很大，醫生和設備都很好。郎圣拍了片子，不用大夫看，郎圣、大白魚和馬蔫都能看出來，是骨折。郎圣的腳背上的一根連著大腳趾的骨頭斷裂成三節，另一根劈裂。大夫說：“住院吧。”說著就給開住院單。

郎圣問：“大夫，是不是要手術？”

大夫說：“是得手術，一根拿鋼板固定，另一根不用，自己能長好。”

馬蔫和大白魚問大夫：“那樣還能走道嗎？”

大夫說：“沒問題。就是有時候疼。”

郎圣就不愿意這么治。他一尋思，回家吧。一是市里的醫療條件好，光骨科的專門醫院就兩個，找專家教授更好一些；二是醫療保險也在市里；三是狗剩過幾天就開學了，那是無論如何不能耽誤的，不如馬上回去；四是在這牽扯人家的精力，正是麥收大忙時節，多有不便。于是他說：

“大夫，我的醫療保險在哈爾濱，我想回那里治，你看能不能行？”

大夫一聽就明白，他對在這治療有顧慮，于是說：“你要求轉院當然可以。但是我要講明白：你必須在我這打石膏固定，不然，后果難以預料；再有，你必須架拐，不能再拿腳后跟走路了，那樣會加速腫脹，回去也不能馬上手術，得先消腫。”

大白魚一聽他要回去治，一想，也對，萬一在這治不好咋辦？回去治就對了。

郎圣問他：“大夫，我這里腫著，打石膏能行嗎？半路上我受不了怎么辦？”

大夫說：“給你做敞開式的固定，你就比較舒服了。”他說著話，已經把幾張單子寫好了，往桌子邊一推。

都無話可說，交錢吧，一切費用當然由大白魚承擔。

他們三個人從醫院出來，郎圣就同來時不一樣了，他拄著雙拐，翹著腳，先是不習慣，走到車跟前就習慣了。往回走的路上，大白魚說：

“我送你到哈爾濱，讓老馬一個人在家，到了哈爾濱我再回來。”

郎圣堅決不同意。說：“可使不得。要是那樣，我就不回去了。干什么在大忙的時節陪著我，你們把我送上火車就行了。我自有辦法，不用誰送。”郎圣推辭再三，他倆方不堅持送了。

大白魚開車走著走著，突然一拍方向盤，說：“有了。有法子啦。親家。”大白魚就打電話，給她閨女，讓她叫迎春的兒子，立刻停止場院的工作，上伙房，和他媽媽一起等著聽話。她閨女問什么事，她說：“回去再說，你照辦就是了。”

車一進院，恰巧狗剩沒去河邊玩，正在討好那條大黃狗。大白魚下車就說他：“快去洗洗，馬上出發，回家。”

狗剩一看后下車的姥爺，架著雙拐，翹著腳，他明白了，進屋就收拾東西。問剛進來的姥爺：“還疼嗎？手術了嗎？”

郎圣坐在沙發上，把拐放在旁邊，說：“好多了。回去再手術。”又讓狗剩：“把東西隨便裝裝就行，回家再整理吧。”他又這樣那樣的指使狗剩，往手提箱里裝東西。

大白魚和馬蔫這時候也作好了迎春和她兒子的工作。領著她倆過到這屋里來。大白魚說：“親家。聽我說，我是這么安排的：讓她倆跟你一起走。她兒子過幾天就報到上學了，就讓他提前幾天走，路費由我們出，一路上的力氣活，拿東西什么的，全由他負責。”郎圣一聽，覺得這很好，兩全其美的，就同意了。

馬蔫又說迎春的兒子：“給你的工資開到你報到那天。在學校報了到，我就不給你工錢了。”

大白魚又說：“迎春也跟去，算是公出，專門伺候親家。”郎圣趕緊說：“不用不用。”大白魚接著說：“你不用，我用！她是替我做事的。迎春你聽著啊，他在醫院里，你就是陪護；他在家里，你就是家政。啥時候他腳好了，能‘騰騰騰’上樓了，你啥時候回來。”

馬蔫說：“按現在的工錢給你開資。額外給你帶一千元錢，專門用在你們住院時候的伙食費。不夠就打電話，我叫我兒子給你送。”

大白魚又說：“想想還有什么話，一會兒道上再說，你們娘倆趕緊回去收拾收拾，該帶的都帶齊了。還有四個小時，火車不等人，趕緊回去預備吧。三個小時之后我開車去接你們，咱們直接就上火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