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工地 年輕人很牛 力工老陳
- 誤婚
- 王寶石
- 2969字
- 2012-03-25 16:11:17
郎圣第二天早早地收拾了,騎著他的自己改裝的變速車,來到了工地。
原來他要找的工地只是跨江公路大橋的一個“標段”,而不是整個公路大橋。“標段”的意思,按著郎圣這個初來乍到的人的理解,就是從這個橋墩到那個橋墩。郎圣一看,一眼望不到邊,少說也有二十個標段,個個標段的工地都已經正在紅旗招展的熱火朝天地干著呢,機器也響,機車也響,人聲也噪雜。
他來到要找的工地,那兒就在江這岸,他估計騎自行車來上班,也就是半個小時。他問了幾個人“師傅,哪位是陳經理?”都不知道陳經理在哪呢。他便來在一排活動板房這,看那外面的彩旗、標語、告示牌,他知道一定是辦公室了。一間屋子標牌是經理的辦公室,門開著,把門一看,屋里沒有人,郞勝沒進去;隔壁的另一間屋子是技術員工程師的辦公室,他進去問:“師傅們好:我要找陳經理,他在么。”一個年輕人很牛,梳個分頭戴個眼鏡坐在最門口的桌子那兒,不屑一顧的說郎圣:“上這兒找陳經理來了。你看我們哪個像經理。”
這弄得郎圣很尷尬,有兩三句話的功夫僵在那。郎圣就氣不打一處來,盯著他說:“坐在門口的就不是經理。”這句話有罵他是坐在門口的狗的意思,也有奚落他地位低,只能坐在門口的意思,可惜他都沒聽出來,或是不敢回嘴,還在那傻笑呢。
有一個工程師模樣的中年人挽救了這個冷戰局面,他告訴郎圣:“你看戴藍色安全帽的人都是經理書記,現在誰也說不上他們在那個現場,你坐這等一會兒吧,他準能回來。”說完,他彎腰自顧忙自己的去了。
郎圣看他們都忙著,那個年輕的狗也不叫了,便踱步來在屋外,閑看那個工程公示牌,知道了這是一個大的知名橋梁施工企業。果然氣度不凡,單看施工現場的布置,場地的鋪排,機械化程度,工人的勞保穿戴就非同凡響,不是一般工程隊能達到的。
郎圣正看得出神,就有兩個頭戴藍色安全帽的人邊說話邊走過來。郎圣趕緊迎上去,說明了來意;其中一個正是陳經理,他說:“歡迎歡迎,你來的正好,能馬上工作嗎?”見郎圣說:“能。”他就從褲腰帶上解下一把鑰匙,一邊交給郎圣一邊對另一個人說:“這是新來的保管員,我領他上倉庫看看,你自己去指揮部吧,聽聽精神,回來告訴我一聲得了。”又嘟囔道:“哪兒那么多會,一天到晚的,開不完的開。”又順便給郎圣介紹道:“這是咱們王書記。”又告訴郎圣:“你回頭找他辦一下員工聘用手續。”
和王書記握手,客氣了幾句見面話,郎圣便跟著陳經理往倉庫走。倉庫也是單獨的活動板房,離著辦公室不遠,一走就到了。打開倉庫門,郎圣一看,里邊亂七八糟的,像一百個小孩子剛在里邊玩過一樣。里邊什么都有,紙盒子裝的、塑料袋裝的、堆著的碼著的、盤著的捆著的、掛著的吊著的、簡直沒個下腳的地方。他和陳經理只好站在門口說話。郎圣就問:“我和誰交接?”
陳經理無奈地說:“別提了,這樣還談什么交接啊。正因為這樣,才打發原來的保管員干活去了。他的老鄉們還不服氣哪,還要一個說法,說沒丟沒少就行唄,你說可氣不可氣。”又說:“雖然都是消耗品吧,但是也都是成本吶,不能失控是不是。以前控制的不好,就有人拿電焊條、手電鉆出去賣錢的;特別是電焊機的手柄線,一米就好幾十元,一丟就是一整根,一查,都不知道是誰領出庫的;有的工人干幾天活辭職走了,新工作服也帶走了,一套衣裳二百元錢呢,想扣他點折舊吧,他說上交了,一查,還是一本糊涂賬。”他拿出煙來,先遞給郎圣一根,郞勝說:“戒了好幾年了。不抽煙。”
陳經理高興地說:“這就好。注意防火,倉庫著了,就等著挨上邊罵吧,大會小會能罵你一年,年底評比,只有給別人鼓掌的份了。今年咱們上半年還不錯,平平安安的話,年底能弄一個獎,”他又說:“這回看你的了。好好搞一搞,搞好了,虧待不了你。你中午在食堂吃,我們管一餐飯,加班還管晚飯,你要是有事,把鑰匙留給我就成了。工資暫定一千元,兩個月以后再調整,好不好。”
郎圣聽郎光榮說過,工資一千五,還管飯,他才來的。這回聽陳經理說一千元,心里便打了退堂鼓了,可是扭頭就走,并不是他的作風;干個樣兒讓你看看再走才是郎圣的脾氣呢,況且此番前來只是為了做點事散散心,他心里雖不樂意,卻沒說什么。他聽陳經理問他:“你還有什么事嗎?”郎圣便說:“得需要焊幾個貨架子,我把東西點清楚,造帳。”
陳經理面露難色,說:“現在還抽不出人來,以后再安排吧。”郎圣便說:“我自己能焊,只要你答應就行了。”陳經理當然高興的答應了,說:“鋼筋工地那邊有的是下腳料,隨你便用多少都行,破板子也有的是,我再給你找一個靠譜的力工幫你,你就大膽的干吧。千萬注意安全,寧可不干也別強干,也別影響他們干活。”他又問郎圣:“在原來單位干什么工作的?”
郎圣欲言又止的,答道:“一個普通工人。”陳經理就沒把這個普通工人出身的保管員放在心上,沒說什么,走了。
不一會,果然來了一個工人,他和郎圣的年歲差不多,中等個,其貌不揚的樣子,跟郎圣說:“老大叫我來跟你干活。”說完了便坐在一旁拿出煙葉來卷煙,郎圣說:“師傅貴姓?抽煙我是不反對的,但是不能在倉庫抽。”
“這個我知道,就跟在家里柴火垛抽煙一樣,抽煙等于放火。我姓陳。耳東陳那個陳。”
郎圣笑著叫他:“啊,陳師傅。”東北話這么說就相當于“陳師傅,你好”的意思。
他也笑了,說:“什么師傅。在家就種地,在這兒是力工。就叫我老陳吧,他們都叫我老陳。”
他倆又嘮了幾句家常嗑,郎圣又跟他說了工作目標,老陳也在外邊把煙抽完了,郎圣說道:“咱倆先量一下尺寸,我畫一個草圖。”接著郎圣就找尺,找了好幾個地方也沒找著。老陳便告訴他:“在這兒,在這個大紙殼盒子里。”老陳見郎圣的眼光里有疑問,便解釋道:“干活的時候,大工匠常常支使我來倉庫取東西,我比保管員熟悉這個倉庫。”
“是嗎。”郎圣這么說,有鼓勵他繼續說下去的意思,老陳接著說道:“以前的保管員根子硬是硬,就是腦子不好使,我來取東西的時候,都替他著急。你回去慢了吧,他們說你偷懶,我就得幫他找,慢慢的我就記住東西放在啥地方了。”
接下來,他們先量屋子的長短,因為下不去腳,郎圣就叫老陳過去到墻那頭,老陳報長度的米數,說:“8米6個45。”
郎圣一聽,知道他不會,是按他們當地的不土不洋的方法報的數,就叫他:“不對。你過來,我告訴你。”老陳跋山涉水的過來了,郎圣接過來尺,找到剛才的地方,說:“你要說標準的通用的米數,不然不但讓人聽不懂,還會讓人家笑話咱們不是。應該說八米六百四拾五,或者八千六百四拾五也行。”他見老陳還是似懂非懂的,一琢磨,反正也沒有工期,可以慢慢來,不讓他弄明白了,以后干活的時候也是麻煩,何況郎圣是最樂意誨人不倦的,就說:“你看,在這種卷尺上,這一小格是1毫米,習慣上叫它1個,比方說鐵板厚5毫米,就說5個厚;40個小格是4厘米,4厘米習慣上就叫它四十;到這是一百個毫米了,等于一公分,習慣上叫它一百;這是一米,有一千個小格,所以習慣上叫它一千;但是,規定8米6公分4厘米5毫米,在圖紙上、工程文件上必須寫成8645。”說著就在草圖上記下了8645給老陳看。
郎圣從來不說“懂不懂”,“明白嗎”,認為那樣不論出于什么目的,都會招人反感;他問老陳:“我說明白了嗎。”老陳說:“明白了。”
老陳一想,這個人說不定就有兩下子,還挺熱心挺謙遜的,一點沒看不起我,我得好好跟他學學。老陳還另有一番心事打算,只是剛和郎圣認識,還不知道郎圣是什么樣的人,該不該和他說,便一邊和郎圣干活,一邊揣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