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劫起
- 永生曲盡
- 何處無香丘
- 3139字
- 2013-01-25 09:09:59
寂寞了十幾年的月街開始有了躁動。午后,一只正專心采著花粉的蝴蝶突然被一根很細的針刺死了。
這一切驚擾了賞花人。
且說這紅衣女子從知心樓出來就開始焦急地踱起步子來。她先是撫了撫頭上的釵,看樣子是下決心要回去稟報什么,可是到了門口她又捏了捏帕子,悄悄退走了。她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回赤晴樓,而是漫無目的地游走。天氣悶熱,她正心煩著,見一蝴蝶倒是情癡,就順手射了。這打狗還要看主人,你說她在哪兒射不好,偏偏是月街!她做夢也不會料到,日后那許多愛恨糾葛、恩怨情仇,都是她今日這一無心之舉引起出的。
這里,正是蕭逸藏身了十幾年,守護了十幾年,成長了十幾年的地方。天下誰人不曉月街的傳說,可是誰又能想到,這月街竟是在知心樓的眼皮子底下呢?
她正忙忙地找不到出口時,見一不俗的少年攔住了她的去路。
“你為何傷我?”少年問道。
那姑娘冷笑道:“我若想傷你,你還能站在這里嗎?”
少年顯得有些憤怒,一時,狂風大作,驟雨忽起。那紅衣女子也是見過世面的人,她思忖著,能起此等邪風者,必非等閑之輩。于是拜道:“是赤使無知,不知冒犯了何方圣人,還望圣主寬恕。”那少年皺了皺眉頭道:“我非圣人,更非圣主。天氣的陰晴不是我的喜怒能左右得了的,必是外面的人起禍了。”
“公子這話什么意思?”她心里亂了起來,蕭逸的答話更是字字刺在了她的心里,“能起此等邪風者,除了她,別無二人……”
“難道是她?”
“你見過?”
她點點頭,又迅速地搖了搖頭,“不可能是她!”
“帶我去見她!”
“可是她和王在一起,更何況,我也迷了路。”
“什么,你說她在知心閣!糟了……”
“你怎么知道?”他正要走時,她拉住了他,“帶我出去!”
這是他第二次在雨中狂奔,她甚至追不上他的速度。
……
貞默的身體在一點點地變輕,慢慢地,她不用被吊著,也是飄著的。那種極端的痛苦漸漸與她融為一體。恍惚間,她看見一了個巨人,他不是王,而是一個相貌粗獷的將軍。狂風暴雨中,他威風凜凜地擎著一顆珠子,珠子里盡是人間的喜怒哀樂。
王第一次感到不忍,難道真的錯了嗎?
一陣陣悲愴的笛音傳了進來。珠子碎了,王的眉頭頓時舒展了。他來了,就等于有了選擇。
他們見面,一向是不說話的。在很久以前,他們就無話可說了。王輕輕將她放了下來,她的頭發仍飄著。蕭逸第一次看清了她的臉。邪女耗費了二十幾年的心血,怎料得換來的卻是今日兩顆心的碰撞。
“想就這樣帶她走?”王攔了上來。
蕭逸只是不言,王冷笑了兩聲,沖著他的背影道:“你別忘了,她是我的女人!”他們還是走了,王一個人跌坐了下來。
“無情天,請你懲罰我吧!”這是王無數次痛在心里的話。
……
“這是阿豫的字!”貞默用手撫摸著刻在壁上的那句“五月五日龍城志,貞清節律不可世”,驚訝萬分。
“你認得?”
“我怎么會不認得!”她說著,從腰間取出一塊題有字跡的帕子來。她從未不輕易給人看它,可不知為什么,她愿意相信他。
“《貞籠默未經》!”
“你說什么,真的有《貞籠默未經》?不是失傳了嗎?你怎么會認得?”
“我懂此語,又豈會認不得此經?只是,這后面的好像不太一樣……”
“那借給你,你抄一份慢慢研究好了,反正我已經倒背如流了!”她有些得意地說。
正得意間,外面突然閃進一道雷,將石壁劈出一個裂縫。一股強大的力量把幾乎把她攬去,他抓住了她袖子,她用力去拉他的手。他閉上眼睛,口中好像念著什么,終于,平靜如初。
他向后退了幾步,面色煞白,好像受了傷。她扶住了他,他擺擺手,說:“不要緊。”
“真的不要緊嗎?”但見一色青綢纏住了他。
他并不掙扎,只道:“青綢青綢,青澀惹人愁。出來吧!”青綢放開了他,只見一個青衣的女子走了進來。
“這里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嗎?”貞默驚奇地問道。
“此事說來話長……”
那女子道:“公子誤信謠傳,違背誓言不說,竟阻我主家之事,故有此傷。若要解此傷,須到我卿德山方可有一線希望。”再要問時,已不見了蹤影。
貞默聽言,即道:“那我們現在就去!”他的表情很凝重,卻只說沒事。她見他這樣固執,故意發狠道:“我怎么會被你這樣的人擄來?你裝堅強給誰看!算我求你,怎么把我帶來,就怎么把我送回去吧!”
“什么,你還要回到王身邊?”
“對,我就是要回去。與其給你這樣的人陪葬,我還不如回到王身邊去!”
“你不會死的。”
“你自身都難保了,憑什么承諾?”
他拉起她,“跟我走!”她甩開他,“我不要。在這種地方,不死也跟幽禁差不多!”
“你怎么那么固執!”他憤恨道。
“你怎么那么固執……”她反問他。
“如果去了卿德山,那就真的要萬劫不復了。”
“死都不怕了,還有什么劫抗不過去?”她望著他的眼睛,“如今,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或許還會有希望。我相信萬事萬物都有它破解的方法。”他固執的眼神里現出一絲溫柔,“十幾年過去了,沒想到還能聽到這樣的話!”他拉起她,她問:“去哪?”他笑了笑,對她說:“去你想去的地方。”
“你在后面跟著我的腳步走,不要錯了。”
“嗯。”
“好美啊!”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腳,“啊——”他回過頭來,道:“你也和我們一起走吧!”
“多謝少主救命之恩!”
聽到這些,她睜開眼睛,原來是那紅衣女子。
“你怎么也在這兒?”她瞅瞅他,“這里還真熱鬧!”
“赤使,她交給你了。你們跟住我的步子。”
“少主放心。”
貞默回頭小聲問道:“你叫他少主?”赤使不耐煩道:“莫要亂講話,仔細步子!”又自言自語道:“是誰不好,怎么偏偏是你這個丫頭!”貞默倒是耳尖,忙接上話頭:“你這是在說我嗎?”
“你們兩個別只顧著講話分了心。”
赤使正要說時,貞默喊道:“走你的好了!”
“你這丫頭好無禮。”
“你還真別不服,凡是神奇的人都有他(她)神奇的地方。與其不服別人,還不如好好做自己的事。再要不服,你也去試試,只是別讓人看了笑話去!”
“你——”
“我怎么了?你說我是誰來著?還不都是你說的!”
不覺間,已到了落日時分。暴雨后重新現落日,別是一派生機。他們來到一個山洞內,蕭逸道:“天色晚了,今晚先在這委屈一夜,明日再行吧。”赤使不解道:“少主,我來時并未感覺走了這許多路,就誤闖進來,為何出去的路這么遠呢?”他道:“這里的其妙之處正是‘進來容易去時難’。你努力尋這里時尋它不到,偏偏是你無心倒闖了進來,可要出去,就不是你有心無心能左右得了的了。”
貞默揉揉肚子道:“所以主人,你現在拿什么東西招待一下我們吧!”他取出兩顆丹藥似的東西,給她們道:“此丹服用一次可丁十日之饑渴,你們暫且服用它吧!”貞默賭氣道:“你倒是省事,連吃飯也免了,我偏是不吃這個。”他二人竟不理她,自吃了兩顆。那蕭逸自是打坐療傷不提。
“你們這些人也真是無趣,我自己出去找吃的。”赤使攔住她,“你干什么?這里是什么樣的地方你不知道嗎?想活命,就少給少主添亂。”
“無聊!”她賭氣坐下了。
天色漸晚,那二人只顧打坐練功,倒道悶煞了貞默。
“我們說說話吧,我聽說月街夜起的清風冰冷無比,為何這里的花鳥蛇蟲卻可以躲過呢?難道也有特殊藥物嗎?如果把它們帶出去,它們會適應嗎?”
蕭逸突然咳嗽起來,渾身冰冷,抽筋不止。她們跑過去扶住了他,貞默抱怨道:“啊,他這是怎么了?走火入魔了嗎!我就說不要總是悶坐著嘛,人哪有不需要溝通交流的呢!”
赤使掐住她的脖子道:“你再多嘴我就要了你的命。你不是懂《貞籠默未經》嗎?救他啊!”她推開赤使道:“對我兇什么!你不是很厲害嗎?怎么只會殺人,救不了人?”又將他抱進自己的披風內,悄悄在他耳邊念起了手帕上的經文,“你不是說后面的不對嗎?你仔細聽一聽哪里不對。你聽著……”
“你知道嗎,你救我的時候,我正做一個奇怪的夢。我在一顆珠子里看到了一個女孩。好像是個清晨,她在極寒的冰水沉淀著,一位白衣的公子把她抱了出來。他們在一個很古老的橋頭,公子抱著那姑娘,不停地問為什么。然后,那珠子碎了,我就在你的懷里。”
“他竟然流淚了。”赤使的表情癡癡的,“他好像平靜多了,或許你真的能救他。”
這一夜,慘慘凄凄,話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