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造化弄人
- 永生曲盡
- 何處無香丘
- 3119字
- 2013-01-25 09:09:59
柳掌柜很想從這種愛的束縛中解脫出來,透透氣。她倒希望他能夠對她狠一點,這樣她就不會覺得虧欠他太多。她仍然側著臉坐著,昏暗的燈光將她美麗的睫毛映出長長的影子。
“丘塵,你有什么恨就盡管發泄出來吧,我人就在這里,不管你現在怎么對我,我都不會有一絲一毫反抗。”
“這可是你說的。”他的右手下慢慢形成一團黑色的火焰,慢慢向她走來。
“住手!”一個伙計攔在他的面前,“丘公子,你這是干什么!”
柳掌柜平靜地說:“這是我和他的事,你們出去。”
伙計們同時跪下,央求道:“主子!”
“你們還當我是主子,就出去!”
“卿德山也不去了嗎?”伙計們苦苦勸道。雖然他們不希望她獨自去卿德山冒險,但是與此時她命懸一線相比,他們倒是希望她去卿德山了。
“去了也不一定濟事,只是盡一份人事而已,倒不如一死百了的好。”她正色道:“答應我,我死后,你們不要找丘大哥報仇,這一世,大家好歹也是互相愛著的人,不管這種感情是什么性質的。”
伙計們反倒央求起丘塵來,“丘公子,放了我們苦命的主子吧!”
“你們還不快出去!不要逼我!”說著,柳掌柜使出一股邪風,只見伙計們全被關在了門外。
“主子!主子!”他們敲著門,喊著。
“還不動手!”她朝丘塵喊道。
“好!那我就成全你!”他手中熄滅的火又燃了起來。
“等一等!”她說。
他的臉上露出一絲猙獰的笑,問道:“怎么?你怕了?”
她仍側著臉,低聲說:“我死了,我們的恩怨就一筆勾銷了。放了他們……”
“放心吧,你死后,我就自刎。”他走到她身邊,逐漸將黑色的火焰向她頭頂送去。
“求求你,丘公子,求你放了我苦命的主子吧!”外面的敲擊聲更大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呢?你真的要殺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嗎?主子,還手啊!主子!就算我們主子罪該萬死,就算你不在乎自己的命,那清月姑娘呢?”
是啊,清月有什么錯,她和自己同是一類人,難道自己傷的人還不夠多嗎?這是在干什么?難道真的要殺了這個自己深深愛戀的女子嗎!他的心,他的世界都被她占據了,他現在卻要殺了她。到底什么是愛?愛就是毀滅嗎?她為什么不反抗?她其實并不欠自己什么,反而是自己欠了她的。沒有他的時候,他們過的好好的。她救了他,她的生活就開始接近地獄,一步步接近地獄。現在,他又要用他的愛,毀了她?
正如她說的,好歹愛了一場。他流著淚,放了手。
“為什么?”她問。
“是我對不住你,不管為了誰,都好好活著……”他一轉身,不見了蹤影。她感到不忍,站起身,追至門口,人已不見了蹤影。追到了又怎么樣呢?她坐了下來,她自言自語道:“他再也不會回來了。”雖然她不愛他,但是失去了一個朋友,也是足以令人痛心的事。愛情或許造就了人世間最美的神話,卻也使她失去了一份真摯的友情,這就是造化弄人吧。希望他不要再為自己墮落下去了,為了一個女人,失去了一個男人的生機,不值得。即便再相見,也不知是敵是友了。她獨自對著殘燈,癡癡地說:“終究還是我的錯。”
一夜的慘慘戚戚。等到天明,人們又恢復了各自的忙碌,仿佛夜從來就沒有來過。
“是龍城了吧!”貞默從馬車里探出身子說,“龍城里總是飄蕩著一種特殊的氣味,從前我最熟悉這個,只是一別好久了。”
赤使勒了一下馬,回頭用一種奇怪的眼光望了她一眼。
蕭逸在馬上感慨道:“嗯。龍城一別,以為再不會回來,沒想到,不久的現在,我們就主動找了回來。回來了,才發現這里的特殊氣息,以前都不曾在意。沒想到你來這里不過幾日,便已這樣了解這里了。”或許她的愛使他太過信任,所以就算她話里有什么不對勁兒的地方,他也絕對相信。
貞默正不知如何圓自己的話,沒想到他竟這樣信任她。她紅了臉,放下了簾子。獨自喃喃道:“不愛的人,反而會更信任吧!”
“到了皇城,還望少主委屈一下。”
“我有我的打算。你們先去吧,一會兒我和默兒就會到的。”
“少主的意思是要和王見面嘍?”赤使問道。
“不錯。”他說。
“可是您別忘了,貞姑娘的身份!”赤使提醒道。
他直挺著胸膛說:“我不在乎。我蕭逸從來坦坦蕩蕩,絕不受制于人。”
赤使仍不放心,問道:“可是他也不在意嗎?”
“他在意也好,不在意也好,我都會保護默兒。我絕對不會容許任何人傷害她,我也要讓她為所有人接受,這是我對她的承諾。”
“可貞姑娘似乎和以前不大一樣了,少主還……”赤使想說出她的懷疑。
蕭逸隨即打斷道:“不管她變成什么樣,我都會保護她。我的承諾就是我的使命!”他沒有意識到,這樣急于打斷,本身就是氣短的表現。他不知道他對她的感情如何,但他不能忍受自己的背叛。
“少主,那我們先告辭了。”赤使沖著八歲的男孩喊道:“問安,我們走!”
待人走后,貞默提議去第一樓飽餐一頓。她笑道:“到龍城,怎么能不嘗嘗第一樓呢!”他不想掃了她的興,可是總覺不太妥,便道:“我們一會兒還要去見王。”她道:“忙什么,不就化塊兒冰嗎!早了晚了還不是一樣。”
也是,他急什么呢?他的潛意識里竟有一種期待的感覺,這使他感到罪惡。他同意去見王,去化冰,難道僅僅只為幫助赤使嗎?難道為了貞默?她說得那么漫不經心,有什么理由去化那塊兒毫無關聯的冰呢!一個人總會為了一份期待而打破慣例的。越是懷疑自己,他就越是信任她。
“好,就去第一樓!”他笑道。兩個人開心地跑了進去。
“兩位客官想來點兒什么?”小二招呼道。
貞默仿佛熟如自家,道:“我要你們這兒的鳳尾魚翅、鳳凰山雞、鳳凰難求、青山如是、春泥護花,再來兩壇上等的女兒紅!店里的大碗只管端來!”
“怎么都是這類的菜?”蕭逸問。
“客官,酒來了!”小二提了兩壇酒,拿了過來。
她也不答他的話,只是倒了兩碗酒,舉到他面前說:“喝!今日不醉不歸!”他卻拉住她的手腕道:“你醉了。”她大笑道:“你這是什么話!我還沒喝呢!”她想甩開他喝酒,他卻沒有放手,只說了句:“默,你要是不開心,我們就不去見王了。”
她微微一笑,用另一手的食指指著他說:“你要是不去見他,我才一輩子不開心呢!”
“二位的鳳尾魚翅。”小二的嗓子拉著長調兒,端上來一盤菜。
“我們先吃,吃點再喝,好嗎?”他問。
“嗯。”她點了點頭。
剛一夾菜,兩人的筷子就交叉在了一起。她松了筷子,他夾了上來,放進她的碗里。
“沒想到我們兩人的口味還挺相似。”她笑道。
“是啊,這道菜也是我喜歡的菜,沒想到你就點了。”他也笑道。
“那你還喜歡哪道菜?不許說都喜歡。”她問。
他想都沒想,便說:“還有‘春泥護花’,是我最喜歡的菜。”
她“嗤嗤”地笑了,道:“這道菜是我最討厭的菜,只是因為是這兒的招牌菜,就順便點了!”他也笑了。也不知道因為什么,兩個人竟然像瘋子一樣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
“二位的青山如是,鳳凰難求——”
“你們這里也真奇怪,每次都是這兩道菜一齊上呢?”她笑著問。
小二笑著稟道:“姑娘有所不知,這兩道菜出自同一人之手,且火候相似,所以總是一齊上的。像您,是位聰明的姑娘。有那不知情的人,偏偏單點一道菜,我們那廚都是不給做的!”
“這樣執拗的廚子,你們也用?”他問。
小二道:“瞧公子就是個呆書生,只會紙上談兵。您這話說的!怎么不用?沒了他們這樣的廚子,我們這牌子也砸了!有一利就有一弊唄,只要弊處無礙形象,就得用啊!”
她笑道:“飄飄若仙的公子,成了呆書生!”
他也笑道:“什么公子?什么書生?給不同人叫,就是不同的名字!對于你,我就是個蕭公子,對于別人,我可就是個呆書生了!”
“鳳凰山雞、春泥護花來嘍!菜齊了,二位客官慢用!”
“誒?你們店的柳掌柜呢?叫她來,我有事找她。”
“這個……真不好意思。我們掌柜的最近身體不適,不宜見人。客官有什么話,不介意的話,小的給您轉達。”
“不舒服?沒有大礙嗎?”她看看蕭逸,“我們去看看她?”蕭逸點點頭,道:“既然是你的朋友,那我們就去見見。”
小二忙道:“我們家掌柜的怕別人也染了她的病,所以吩咐道,病好前不見任何人。”
她的眼中又泛出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綠光,道:“如果我偏要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