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第一個星期天，小蝶一早回了娘家。

臨近中午，二餅發現晾曬在陽臺上小蝶的一條粉色蕾絲內褲飄落到一樓的院子，二餅猶豫了很久，只好硬起頭皮親自去敲一樓的門。

按了幾下門鈴，沒有反應，隔了一會兒，二餅又敲了幾下門，還是沒有反應。二餅悻悻地轉身準備離去，手指不經意觸到口袋里的鑰匙，一個念頭閃過。二餅環顧四周，見沒有人，迅速掏出鑰匙插進鎖孔，快速地來回旋轉——門卻沒開。二餅下意識地抬起頭，門眼后一只眼睛正如水般盯著自己。

一把抽出鑰匙，二餅一步幾個臺階地逃回家中，反鎖起防盜門，大口大口地喘氣。擰開酒瓶，猛灌幾口。醇烈的酒精讓二餅狂跳的心平復了許多。而小蝶的內褲仍然躺在一樓的院子。

用衣架做了個鉤子，再用細繩系上一端，二餅將鉤子沿著陽臺垂到一樓的院子。鉤子貼著地面，隨了二餅的手來回移動。如此幾次后，鉤子終于掛住了內褲，二餅慢慢提起繩子。

內褲被提了上來。在耀眼的陽光下，二餅發現粉色的蕾絲上有許多白色的軟體小蟲在蠕動。燒了滿滿一壺開水，二餅把內褲扔到盆里，軟體小蟲在沸水里翻滾、掙扎，一會兒全都漂到了水面。原本白色的身體變得鮮紅，像吸飽了血的水蛭。

二餅整日病懨懨的。

周五的下午照例沒什么事，二餅交代了幾句便提前離開了辦公室。

跑了好幾家二甲醫院，沒一家能給出明確的診斷，含糊其辭后開上一些醒腦提神的藥。如此，二餅手中已是滿滿一袋各種品牌補腦的藥。

提著藥，二餅走進一家牛肉湯館——一大碗牛肉湯，幾片泡饃，兩小瓶二鍋頭，二餅要把自己灌醉。濃辣的牛肉湯和甘洌的酒精讓二餅額頭密布了汗珠，臉也漸漸有了些許的紅潤。

二餅真的有些醉了，在愈來愈沉的夜色中一步一步踱到自家樓下。

黑貓端坐在臺階上，嘴里叼著一團烏黑的東西。黑貓的雙眼不再血紅，也沒了恨意，充溢著母性特有的慈愛。二餅想那團烏黑一定是只剛出生的小貓。人貓對視了許久，黑貓叼著小貓緩緩從二餅身邊走過，慢慢消失在黑夜中。經過101時，二餅聽到一聲女人的輕笑，那是一種夙愿得償后內心深處的笑。

看著茶幾上一大堆的藥，二餅忽然想起小的時候如果也現在這樣，母親一定會請來一位年老而略顯丑陋的女人為自己“收魂”。老女人總是讓二餅躺下，然后坐在床沿念一些別人聽不清也聽不懂的咒語，最后還用如柴的手指撫摸一下二餅的額頭。于是一覺醒后，二餅又生龍活虎的了。只是，現在母親遠在鄉下，而且老女人多半已不在人世了。

手機在茶幾上顫動，二餅按下免提，那端傳來小蝶羞喜參半的聲音：“我懷孕了。”

二餅沒有過多的驚喜，只想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