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收養的小狼女已經出落有傾城傾國之貌，閉月羞花之姿。當然，她有體內流有雪狼妖的妖血，生得妖媚惑人都屬意料之中。

這些年來，他敦促她修習醫術，以救死扶傷的仁慈之心，消弭她體內狼妖的戾氣，如今她溫和沉靜的個性，亦是他一手塑造。

偏偏，有一樣是他始料不及。

那便是自己動搖的心。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自己平和的心境，開始因為這只小狼妖浮現了漣漪？是三年前驚鴻一瞥的燦爛笑靨，亦或是更早前她率真靈動的少女神態？

他們只差了六歲，他又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她多至一個笑容，少至一個眼神，都能撩撥得他心猿意馬，生怕一個行差踏錯，他將鑄成大錯。

從此，他只敢更加苛刻地克己修心，不敢再直視她驚世的美貌，不敢再與她多說只字片語，不敢再將喜怒形于色，不敢……

人妖殊途，更何況她不是一般的狼族。

“本宮答應你，明日啟程回宮。”這話是望著她說的。

他親眼看見她美麗的眼眸中如何在一瞬間堆滿了失落，原本潤紅的櫻唇瞬間失了血色。他的心隱隱作痛，可他知道這是最好的法子。

“他要走了，你猜他會帶我們一起走嗎？”不知何時，霓裳出現在南姝的跟前，雙手抱胸，自嘲地說。她的目光轉向了屋內的男人。

他溫潤眷戀的目光，始終不曾離開過封南姝，那樣冷淡卻摻著溫情的目光，是霓裳從未得到過的。

封南姝深吸一口氣，轉身繞過藥園子的小道，迂回來到了平日里煎藥的后院。

她等了他許久，天空烏云聚集，平底卷起了涼風，掠過鼻息的風中已然摻含了雨水的氣味，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

“晚飯備下了，怎么還不進來？”男人出現在后院，望著一動不動佇立在院里的南姝。

他那樣的神態自若，絲毫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可便是這樣的態度，讓南姝的心里愈發得清明——自己在他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沒有絲毫解釋的必要。

南姝不顧他的叫喚，轉身離去，只聽見小人參精在背后扯著嗓子喊，“封姐姐，你去哪里啊？”

天空中響起隆隆的雷聲，白色的閃電劃破雨云，照亮了半空。小人參精怯生生地躲回了天誅的懷中，咕噥著，“封姐姐生師父的氣了……下雨天也不回家來。”

天誅揉著小人參精柔軟的發須，臉色有些憂傷，卻沒說一句話。

——

“你該比我更清楚，跟他賭氣不能讓他改變主意！”

佇立在群山之巔，一紅一白兩道身影迎風而立，凜冽的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像是百鬼哀嚎一般。

她們周身披覆著一層薄薄的幽光，傾盆而降的雨水不能弄濕她們分毫。

“你有主意？”

霓裳狡猾地一笑，“我自是有我的辦法，就是看你愿不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你先說！”

霓裳斜睨南姝一眼，眼中充滿了詭詐，“我們聯手殺了南泉君，然后我變作南泉君的模樣帶領軍隊回朝，給皇朝皇帝一個交代；而你則變成郡守，發布官榜文書就說是皇帝的病好了。他沒了牽掛，自然就不會走！“

霓裳說完，看向南姝，問道，“你覺得怎樣？“

南姝垂首，面色清冷，雪白的容顏仿佛化入這茫茫的雨天里，叫人看不透她的神情。

“你還要婆婆媽媽到幾時？明天他就會走，你不會天真的以為他會為了我們留下來吧？封南姝，你太抬舉你自己了，我們充其量也只是他馴服的妖精……我，我……“霓裳哽咽了。

南姝掃了一眼霓裳，緊抿的唇有些發顫，“我們不會失去他。“

她的聲音雖輕，一瞬便消失在風里，卻是極其堅定。

過了半晌，“今晚子時，我們一起動手！“絕色的容顏上依舊是淡漠的，看不出情緒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