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是什么？”“好像是……鬼車鳥（①）！”慕容芷煙看著碎落的骨頭，她突然覺得，似乎自己以前來過這里。而且剛才那個名稱，似乎有人告訴過她……她強迫自己停止思考。

忽然，成群結隊的鬼車鳥烏壓壓的飛來，它們尖聲嘶叫著，仿佛一群許久沒有見過獵物的餓狼。慕容芷煙不屑的看著鬼車鳥，手中的玉笛凌厲的橫掃，把撲飛過來的鬼車鳥打成古銅色的碎片。小洛手里出現了翠綠色藤蔓，將鬼車鳥直接打碎。這些東西，似乎把這兩人當做了獵物。它們剛開始興奮的嘶叫，到了最后，它們的嘶叫聲變成了凄哀的慘叫聲。也許它們該考慮，到底誰才是誰的獵物。鬼車鳥的數量越來越多，它們的速度很快，在空中飛行的影子一閃而逝，讓人難以捕捉。這里，成了鬼車鳥的樂園。成千上萬的影子在四面八方閃動，它們尖利地嘶叫著，像是哭泣又像是歡呼。

鬼車鳥仿佛刀片般薄而利的爪子劃破了慕容芷煙的衣服，她條件反射的向后一退，隨后他的頭忽然疼痛起來，腦海里零星的畫面閃過。她突然握拳，一雙紫色的星眸驟然間變成了金色！慕容芷煙雙手在胸前半合，手心向上，十指微曲。她輕叱一聲：“冰針——”話音落，無數冰針自虛空出現，冰針如雨般落下，砸中了鬼車鳥。它們嘶叫著，仿佛在哀嚎。鋒利的冰針穿透了它們的身體。鬼車鳥落到了地上，突然，它們居然憑空消失了！

小洛詫異的盯著她看，仿佛在看一個素未謀面的奇怪陌生人：“喂，喂。你…….你……那個……”小洛也不知該說什么，要說什么。小洛結結巴巴的吐出幾個字，然后就緘口不語，但是依然盯著她那一雙耀眼的黃金瞳，那雙黃金瞳不僅耀目，而且……還蘊含著威壓與凌人之上的氣勢。慕容芷煙緘默了許久，然后道：“走吧。”小洛跟在她后面，一直在想，師傅說過，擁有黃金瞳的人，屈指可數。而她怎么會……？

兩人來到了陣法中的制高點——亂石堆。

無數亂石堆砌成了一座小山，而小洛踩在這堆亂石上，心中惴惴不安，仿佛下一刻就坍塌了一樣。若是坍塌的話……她瞄了一眼亂石堆下，左邊是一片火海，而右邊是一道深淵，深淵下冒著刺骨的寒氣。估計下面是冰窟吧。小洛突然感覺手臂上一陣火辣辣的疼，她低眼一看，白皙的手臂上竟然有幾道極細的傷口，但是傷口卻很深，血從傷口中緩緩流出。許是剛才收拾鬼車鳥的時候被攻擊到的吧。

她草草處理完傷口，突然聽到慕容芷煙輕聲說：“居然，是守護整個密室的人。陰陽家果然煞費苦心！”小洛聽到這句無厘頭的話，猛然抬起頭，卻發現面前，是一個身穿暗金色的沉重鎧甲的高大男人。那個男人有一頭銀紫色長發，他披著黑斗蓬，頭戴大金盔，精致的面具掩住了大半張臉。男人的手中提著一支彎曲的長槍，槍頭閃著銀色的光芒。他威武的騎著一匹皮毛是五顏六色的獨角獸。獨角獸（②）前蹄抬起，似乎是在示威。

“居然，又有兩個不怕死的家伙啊~”男人笑了，笑得很囂張，笑聲卻有些沉重。“我是這個密室的守護者，你們可以叫我東君（③），亦或是……”男人的聲音在整個空間里回蕩，“句芒（④）！”東君句芒？聽說，昔年曾是陰陽家的厲害人物，地位在月神之上。但是后來，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句芒消失了！世間，幾乎無人知道這位威武的大巫去了哪里。也只有陰陽家少數人知道——句芒被發配到陰陽家及其隱秘，也極其危險的密室，負責鎮守密室。

“操余弧兮反淪降，援北斗兮酌桂漿……”慕容芷煙吟出《九歌?東君》中的句子，“我好像見過你，句芒……”“哦？我看你，倒是面熟。但是我好想沒見過你哦~只怕是你記錯了吧。我倒是對你的黃金瞳感興趣！世上，有幾人能擁有這么耀眼燦爛的眼瞳？”句芒騎在獨角獸上，獨角獸載著它的主人，在慢悠悠的踱步。“罷了罷了，這些事情無關緊要！”句芒將明晃晃的長槍對準這兩人，“能通過鐵刺陣、琉璃陣，還有那群吸血的鬼車鳥的攻擊，正明你們還是有點本事。但是在我東君句芒的面前，你們還不值一提！來吧！”話音未落，東君已經騎著獨角獸奔來，手中明晃晃的長槍向前一掃，帶過一道金色的微光。“呀——”句芒一聲暴喝，長槍向前猛的一刺。因為高速的前行，他而帶起一陣微風。

慕容芷煙向后一仰，避過長槍凌厲的攻勢。小洛則足尖一點，飛躍而起，只見她輕松的落到了槍頭上，好似一個在鋼絲上行走的雜技演員。句芒的手突然抽回，小洛一個滑步向前，手中的長劍直指他的鼻端。東君冷笑，快速將手中長槍反轉，小洛險險跳下長槍。幾十個黑影突然憑空而現，他們居然沒有一點呼吸聲，仿佛一具具行尸走肉。“亡靈！”慕容芷煙突然喊道，她腦袋劇痛，仿佛腦海里有什么東西要蹦出來似地，這些黑影似乎在哪里見過。

只見句芒一揮手，幾十個黑影便如同潮水般向慕容芷煙涌來，他們舉著手，手心中閃著紅色的微光，頃刻間，他們掌心的微光忽然傾瀉而出，好似一道道利刃，刺向慕容芷煙。慕容芷煙的黃金瞳越發燦爛，仿佛一池溶化的金水。她雙手結印，手中淺藍色的光芒越來越盛，她輕叱一聲：“冥波暗動，啟——”淺藍色的光芒盛放，不僅擋住了紅色的微光，而且還波及到了那群黑影。黑影們開始畏懼，他們倒在了地上，想爬起來，卻不能。因為，他們已經徹底的死去，很快就會化為一灘灰燼。

慕容芷煙瞥了一眼小洛，只見小洛正和句芒纏斗。句芒的長槍攻勢咄咄逼人，而且句芒的陰陽術似乎很厲害，小洛縱然會駕馭藤蔓，卻難以抵擋對方的攻勢，明顯處于下風。慕容芷煙飛身過去，手中玉笛仿佛利劍般閃著銳利的寒光。她反身揮動著玉笛，招招致命，踏步、滑步、橫掃，句芒縱然再厲害，也不能同時躲過咄咄逼人的攻勢，墨色的血液緩緩流出。墨色里慕容芷煙的身影翩轉，鳶尾蝶一樣輕靈。而長槍與陰陽術結合的攻擊十分凌厲，每一次攻擊，都閃著金色的光，仿佛流星劃過。慕容芷煙與小洛在流星中閃避，揮著手中的武器旋轉。

“叮”的一聲脆響，慕容芷煙的玉笛撞到了長槍上。她剛才從高空俯沖，想要迎面劈斬句芒，卻被擋住。她輕松的從長槍上魚躍而過，瞳孔里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可言。她站穩后，不得不再次祭出陰陽術。慕容芷煙左手捻訣，熒光乍現，當熒光積蓄到一定程度時，忽然飛速沖了出去，直逼正欲攻擊小洛的句芒。句芒那一擊被小洛躲過，而他卻被沖向他的熒光擊倒。句芒跌下了獨角獸，墨色血液汨汨流淌，滴在地上，濺起一朵血花。

此時，他不再是那個驕傲威武的東君句芒，他輸了。那匹獨角獸走到主人的身邊，低下頭，蹭了蹭主人的身體。句芒看了看小洛：“蜀山的后人已是不可小覷啊…….”小洛聽后，冷笑一聲：“陰陽家總有一天也會敗給蜀山的！”句芒的目光落在了慕容芷煙身上，他端詳著慕容芷煙原本隱藏在薄紗下的臉，目光深淺：“我開始覺得我在那見過你……”“也許吧。”慕容芷煙一字一頓的說，她同樣有這種感覺。“守了這個密室幾十年，你們是第一個能打敗我的……”句芒的嘴角溢出血，他說話有些吃力。隨后，他竟然憑空消失在了原地！

她們意外的回到了剛開始回到了剛才墻面變幻的地方。“這……”慕容芷煙金色的雙瞳變回了原來的紫色，她呆呆的看著四周不停變換的琉璃墻，直接愕愣在原地。小洛欲將她拉起，卻發現自己拉不住慕容芷煙的手，拉住的，只是一抹虛影。“小煙！”小洛瞪大眼，瞳孔一收，手依然僵在空中。她想飛身下去，營救慕容芷煙，但是卻不能。因為，空氣中，好似有什么無形的力量阻攔她。

禍不單行，這時那些琉璃墻竟都改變了方向朝她移來！從五個方向直切而來的墻如同五把利刃，綻放著最為絢麗的光彩。紫眸中竟然沒有一絲波動。眨眼間，美麗卻帶著重重殺機的琉璃墻已撞至身旁！血，妖冶綻放在眼前。如最嬌艷美麗的桃花在眼前盛開，血斑駁了她目光，腦海里驀然閃過幾個畫面，卻不是那些零星的畫面，而是在蓬萊仙島上，她急速下墜，接住衛莊……還有，第二天早上，她看著那個她守了一個晚上的人醒來……該死！不是說臨死前，都會像看電影一樣，把一生經歷的事情回放一遍么？可為什么她的腦海里，居然出現那個人……她的思緒驟亂，甜腥的味道涌上喉嚨，殷紅的血剎時如決堤的水流般順著失去血色的唇緩緩流淌而下。冰冷的琉璃透著絲絲寒氣，冷得徹骨！血，突然在空中濺躍而起，滴落在了琉璃地面上。如水般的栗色長發揚起，她的目光越來越空蒙……

要死了么？還真是有些舍不得啊……

如果你看見一面墻，往上往下往左往右都看不見盡頭，永遠抵達不了邊界，那是什么？那，便是死亡！慕容芷煙感到知覺在漸漸遠去，血液流淌越來越緩慢。死亡的感覺，竟如此明晰！她做著最后的告別，紫眸微微閉起……

發絲輕掩中，那雙淺紫色的剪水雙瞳，終是緩緩合上。

①：鬼車鳥即是九頭鳥。九頭鳥的傳說，實脫胎于《楚辭》和《山海經》中的一些古老的神話。九頭鳥形象的出現，最早源于楚人的九鳳神鳥。出自戰國至漢初時楚人之手的《山海經》，是記載九頭鳥形象的最早文獻。

②：傳說大約五千年前第一只獨角獸出現，并將文字傳授于伏羲皇帝。在大約4700年前，也就是公元前2697年，另一只獨角獸出現在黃帝的花園。這一吉兆被視為黃帝之統治將千秋萬代，和平繁榮。堯帝統治時期也出現過兩只獨角獸，因此，堯帝便成為四千年前五帝之一。中國獨角獸較為復雜，至少有6種形態，而其中最重要的是半雄半雌的麒麟；還有兩種是雄性的麒和雌性的麟。另外還有一種著名的就是獬豸。

③：《東君》一詩為屈原所作，古無異辭，都說是日神。

④：句（讀gōu）芒，或名句龍，中國古代神話中的春神，主管樹木的發芽生長。句芒的形象是鳥身人面，乘兩龍。年畫中，句芒則變成了春天騎牛的牧童，頭有雙髻，手執柳鞭，亦稱芒童。在文章里，我把東君句芒塑造成了一個威武驕傲的男子（若是把他的形象塑造成一個牧童的話，那還不如殺了我啊啊啊！畢竟美型最重要！）關于句芒的形象，我的靈感來源于北歐神話中的神靈奧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