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動了下筷子,繼母便抬首一臉和善的問道:“瑾哲啊,聽可萱說你剛轉(zhuǎn)來學(xué)校不久,那么你原本……不是這里的人嗎?”
“是的,阿姨,我本來跟媽媽住在上海,但是外公想要我來陪他一段時間,所以我便搬到了這里。”
“你外公?”繼母垂眸片刻,接著小心翼翼地刨根問底:“你外公貴姓?”
唐瑾哲頓住手里的筷子,巡了一眼飯桌上的其他人,而后含著儒雅的微笑淡淡回答:“我外公叫華世騰,就住在田野邊那所白色的房子里。”
這下不光是繼母,就連童顯威、芮可萱,以及童蔓殤也都在心底著實震驚了一把。
小鎮(zhèn)上的人們都知道,矗立在蔥綠無邊的田野附近的居民住房,唯有那幢十分壯觀而大方洋氣的歐式別墅!
那里的墻壁純白似雪,光滑照人,一棱一角皆由人工精心建造,屋頂上鋪滿了淡藍色的瓦片,像海洋里起伏的波浪,陽光照過來,大面積的玻璃窗戶分外耀眼,在日光下反射著迷人的色彩。別墅外則種植著許多花草,一盆一盆的嬌艷擺放在清澈的泳池周圍,足以可見別墅主人的生活多么高雅、舒適。
小時候,童蔓殤和阿布曾經(jīng)偷偷跑去看過一次,里面有位富態(tài)慈祥的老人在院外的椅子中享受日光浴,那悠閑自在的模樣充滿了讓人向往的幸福之意。
“你,你外公是華老先生?”童顯威語氣有些激動,眼睛里泛著亮亮的光芒。
唐瑾哲溫和的點頭。
“天啊!你竟是華老先生的外孫!”童顯威終于忍不住從座位中站了起來,“真是不敢相信!每年他都會派人跟我訂購許多水果,他可是我農(nóng)場最大的收購商!哎呀,太不可思議了,今天竟然會跟他的外孫在一起吃飯!”
童顯威此刻受寵若驚以及帶些諂媚的表情看在童蔓殤眼里,讓她覺得很反感,也很可悲,像個小丑一樣,甚至莫名其妙的令她連飯都難以咽下去。
唐瑾哲發(fā)現(xiàn)了她的不悅,眉間稍稍一緊,繼而轉(zhuǎn)頭依舊語氣溫和的對童顯威說:“童叔,其實這沒什么,我只是可萱的學(xué)長而已,跟……阿殤也是一個年級的,我并沒有什么不同。”
童蔓殤握著筷子的手指微微怔了怔,隨后目光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他剛才叫自己什么?阿殤?哈!她什么時候跟他那么熟了?
“當然不同了!”繼母臉上的熱情更加升溫了幾分,夾起大塊魚肉往唐瑾哲碗里一放,口吻異常親切:“你是華老先生的外孫,家室不凡,成績還那么優(yōu)秀,以后可萱就拜托你照顧了!”
照顧?童蔓殤諷刺性的掃了眼繼母,隨即低頭扒自己的飯。
照顧有許多種,那個女人說的是哪一種?先前不知道唐瑾哲的身份,現(xiàn)在打聽清楚了,所以便可以放心的托人了,是不是?
唐瑾哲倒是很得體,禮貌的回應(yīng)道:“可萱很聰明,也很懂事,相信不用我?guī)兔λ矔〉煤贸煽兊摹!?
“呵呵,是啊是啊,可萱的確不用我們擔心。”童顯威說完,而后略顯無奈的看了眼正在扒飯的童蔓殤,輕輕搖搖頭。
繼母當然注意到這一細節(jié),沒有吱聲,只是依舊笑容滿面的勸唐瑾哲吃菜。
本來想默默地吃完這頓餐,童蔓殤今天也不想惹什么風頭,畢竟有外人在場,而且她看完阿布回來有些累,想吃完飯后直接去休息。
但,今天的午餐注定不太順利。
罪魁禍首是唐瑾哲。
其實他也是不明情況,只是在飯桌上關(guān)心的問了童蔓殤一句:“今天早上在校門口時,你走的那么匆忙,是有什么急事嗎?”
瞬間,童蔓殤頓住了筷子,下意識的往父親童顯威處望去,然后便看到他烏云暗涌的臉,像暴風雨來臨的前奏,很快便要大雨傾盆。
不可避開的,童蔓殤終于被他嚴肅的質(zhì)問道:“阿殤,你早上根本沒去上課?是不是?”
“……嗯。”
“去了哪里?為什么不去上課?你以為逃課能考進前三百名嗎?”
童蔓殤在回答之前,特意含恨的瞪了唐瑾哲一眼,目光里充滿了埋怨和責怪的意思。這讓唐瑾哲不覺收緊了手掌,兩只筷子被緊緊捏在手里,沒人注意到他的食指處印出了一道不淺的痕跡。
“快點回答我的話,阿殤!”童顯威快要忍不住怒氣了。
童蔓殤也完全失去了胃口,把筷子隨意在桌上一扔,懶懶的倚在椅子上,抱臂,帶著不屑和無謂的口吻回答:“不去上課又怎么了?有什么奇怪!我以前不都是這樣的嗎?”
“可我們之間有過約定,下次三檢你要考進年級前三百名,難道你忘記了?”
“當然沒有忘!”童蔓殤有點不耐煩的解釋:“但這跟不去上課又有什么關(guān)系?”
飯桌上的其他人也都停住了筷子,靜靜地看著爭吵的父女倆不作聲。
唐瑾哲幾次想插嘴勸些什么,卻又因父女倆密集不斷的爭吵而放棄。
童顯威嚴肅的說:“當然有關(guān)系!不去上課怎么學(xué)習知識?你又怎么會考取好成績?別跟我說阿布那個臭小子會教你,他連自己都學(xué)不好,現(xiàn)在還一身傷的呆在家里,你以為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不是他拖累的嗎?我看都是因為他!”
“不許你再說阿布!”童蔓殤立刻從椅子上跳下來,雙眼嚴肅而認真的望著童顯威,擲地有聲:“一切根本就不關(guān)阿布的事!我之所以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全都是拜你所賜!”
“我的”好“爸爸,從未見你這么關(guān)心過我--是因為別人的孩子都很優(yōu)秀,所以看到我你便感到恥辱了,是嗎?”
“想要讓我也變得優(yōu)秀起來,好與他們相提并論?”
“還是,”童蔓殤說得有些絕望,喉嚨處積聚些許哽咽之意:“你故意找個難題難倒我,然后就可以有理由的把我拋棄?”
“啪!”
一聲清響,五指紅印,現(xiàn)在真真實實的印在童蔓殤左臉上。
童蔓殤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瞧著打她的那人,瞬間,濃濃的霧靄積聚眸底。
她怎么也想不到他會打她!就算以往她不可理喻的刁難那些所謂的繼母,真的把他氣極了,他也沒有動過她一個手指頭。
可是今天,他竟然為了幾句話就毫不猶豫的掌摑她!而她--當眾成了笑話!
“養(yǎng)你有什么用!”童顯威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是第幾次說這樣的話了,反正在自己感到真正火氣沖天時,他便會狠狠對童蔓殤喊出:“童蔓殤,你就是個禍害!我養(yǎng)你有什么用!”
“成天就只知道四處瞎混,你看看可萱是什么樣子,你又是什么樣子!看看她交的朋友,再看看你交的朋友!我真是要被你氣死了,氣死了!”
童顯威胸腔起伏,臉微微漲紅,旁邊,繼母站起身輕輕安撫了幾句,但看他沒有任何松動的態(tài)度,自己也就干脆坐下來安靜的呆著了。
芮可萱尷尬而抱歉的看了唐瑾哲一眼,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厭煩的神色后才悄悄松了口氣。要是她知道今天家里不會平靜,那她肯定不會邀請他到家里來了。
童蔓殤感到左臉火辣辣的疼,那一掌,童顯威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甩在她的臉上,看來是生了很大很大的火氣。
可是她說錯了什么?至于他如此嚴重的掌摑自己?還當著外人的面!
“好,打得很好,”捂著左臉,童蔓殤凄凄一笑,勾起的唇角里蕩漾著讓人憐惜的憂傷,“看來我真是不受歡迎,就連自己的爸爸也說我是個禍害。好,我走,你們一家人繼續(xù)吃飯!”
說完,童蔓殤眼里帶著一層霧氣幾乎是狼狽的跑了出去。
她沒有再回頭望一眼,馬上直奔院子,騎上摩托車便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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