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夜鄰居
- 夜半一點鐘
- 夜枯蘭官
- 2137字
- 2013-08-02 19:05:36
今天是《夜半一點鐘》開播第一天。
剛才在來電臺的路上,天空滴滴答答地下著雨,這個夏夜居然顯得分外的潮濕和陰冷,黑洞洞的街道上隱約游蕩著元寶蠟燭的氣味,似有似無。
等紅綠燈時手機響,我瞥了一眼,是香港流行音樂圈一個二線歌手打來的。我想起來,這是我以前偵探公司的一個客戶,這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沒想到今天他會打電話過來。
我沒有接電話,等到了臺里才給他回過去,他很焦躁,說:
“我需要你的幫助,價錢好談?!?
他不知道我已經不做偵探了。
“對不起,我”
“我現在不敢說太久話,我還得盡量壓低聲音,有人在監視我,你不要打斷,聽我說?!?
“我養過小鬼,你是知道的,后來我嫂子不小心把貢爐打翻,師傅說小鬼和我緣已盡,我就沒再供奉下去。這個月,我感覺有人老在窺視我。那個人無所不在,能躲在最隱蔽的地方,走哪兒跟哪兒,說話說久了,他就會在耳邊笑。我甚至感到那不是個人,就是一雙眼睛,一雙監視我的眼睛?!?
“現在天天做噩夢,找師傅也沒用,我懷疑那個小鬼陰魂不散,大姐頭不就是被養的小鬼纏上死掉的嗎?你要幫我,抓住跟蹤監視我的小鬼,看看到底是什么東西,我快崩潰了,怕是活不過鬼節,這不是人過的日子”
我只好告訴他我無能為力,畢竟我已離開偵探這個行當,而且,跟蹤“小鬼”非我所長,只好請他另請高明。
掛了電話,這才想起來,現在正是農歷七月份——鬼節!
據說每年農歷六月最后一天,地藏王就會把地府里的惡靈都放到人間,這些靈界的朋友們在整個七月份里,會毫不客氣地把陽間當成自己的地盤,該吃吃該喝喝,該報恩的報恩,當然了,該報仇的,也一個都不會放過。
于是,民間就有了“饗食”的說法,活著的人當街燒元寶蠟燭給過路的“朋友”,結冥福種良因,以終得善果,謂之“業力”。
這個“業力”,就是華夏文明乃至亞洲文明的宗教信仰中最為本源的思想基礎。
萬般皆空,唯因果不空。
這是人類對宇宙的認知,千古以來對大自然的敬畏是建立在“因果循環”基礎上的,這與西方文化中的“末日審判”殊途同歸,人們堅信舉頭三尺處有一雙神秘不可測的眼睛在注視著蕓蕓眾生,這股絕對權威統攝萬物的力量無時無刻不在以業力為標準執行裁決,維護著大自然的法則。
業力,即報應!
真的有報應嗎?
佛說神,即非神,是名神。
好了,我們一起接通導播轉進來的電話。
今晚打進熱線電話的聽眾是位年輕的小伙子,他要和我們分享的是他的同學,一個叫小秋的應屆畢業生,講述有關他不可思議的經歷,我們一起來聽聽!
小秋終于松了一口氣。
畢業、四處求職、應聘、面試、上崗,這一路下來,半年過去了。
眼下工作實在難找,這家公司專門生產醬料,規模小,又處在郊區,但有個好處,就是可以提供住宿。房價節節升高,房租跟著越來越貴,大學生們個個恨不得自己像蝸牛一樣背上個殼,走哪兒住哪兒還不用給房租更不會有人查暫住證。所以,當初小秋一聽到這公司給房子住,二話不說,管他幾流的公司,提著行李就過來了。
站在宿舍樓下,仰望上去,他吸了一口冷氣,從樓道里涌出來的冷氣。
這房子幾乎能進歷史博物館了,獨樓梯,五層高,外墻皮全部剝落,露出殘缺的磚塊,一個碩大的“拆”字十分顯眼。
站在樓梯口望進去,黑洞洞只能隱約看到一截樓梯和從天花板上垂下來的電線。
樓梯口坐著一個年紀和樓齡差不多的老太婆,如同核桃般的臉長滿斑,瞇著眼睛躺在搖椅上,如果不是搖椅還在搖,小秋幾乎會以為她死了。
想想不知道哪天睡到半夜會被人強行拆房子,然后把自己連同這些磚頭一起掃進歷史的垃圾堆里,小秋嘆了口氣,提著行李就從老太婆身邊擦過,準備上樓。
老太婆突然睜開了眼睛,伸出枯枝一樣的手死死抓住小秋的衣服,渾濁的眼睛直逼過來,扯著嘶啞的嗓子,說:
“年輕人,千萬別多管閑事!”
小秋嚇了一跳,被弄得云里霧里,不知道這老太婆啥意思,人年紀大了說話往往不知所云,沒當回事,對她笑了笑,就上樓梯了。
頭頂的內墻皮也剝落了,細沙碎屑都落在樓梯上,這種老房子,自然不會有人來打掃樓梯,年復一年,細沙鋪滿臺階,踩上去居然發出“沙沙”的聲音。樓道暗無天日,扶手銹跡斑斑,脫落的電線四處可見,簡直像在爬防空洞。
到了四樓,這才發現這里每層就兩個單元,自己住的房子大門正對樓梯,大門像是做的時候短了五厘米,和地面空著一截,露出些許光亮。隔壁的房子門上全是灰,外面用把大鎖鎖住,看樣子是很久沒人住了。
“這破房子,怎么會有人?。俊毙∏镟止局贸鲨€匙插進鎖里擰了半天,總算把門打開了。
一推開門,一股濃重的氣味撲面涌過來。死老鼠的味道、家具發霉的味道、食物腐爛的味道,甚至還有咸魚的味道、臭襪子的味道,全都攪拌在一起充斥整個屋子,幾乎把小秋活活臭暈過去。
打掃屋子整整用了幾小時,清理出來的垃圾塞滿了六個大垃圾袋,破衣服破鞋子,幾個穿底的鍋,折斷的衣架,過期的煤氣罐,甚至還有幾只死老鼠和一堆藏在床底下的魚骨頭。很難想象之前的人是怎么在這種環境下生活的。
夜幕來臨。小秋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看頭頂吊扇上的蜘蛛網,看看信號若有若無的舊電視,想起爹媽在老家辛苦供自己讀了十幾年書,換來的是這個渺茫的前途,越想越不是滋味。他跑到樓下的小飯店,半小時干完一瓶劣質白酒,才醉醺醺地回到屋子里。
在廁所吐了一陣后,衣服也沒脫,一頭倒在床上,迷糊間,他聽到隔壁“吱呀”一聲,像是門開了!
“這么破的房子,你也住”小秋呢喃自語,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