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獨處
- 賢后,愛連說
- 伊丫
- 2295字
- 2014-03-12 22:54:28
“陛下……襄王……”連玨有些猶豫地開口,夏侯殷并不等他說完便舉手阻止了他。他并非不明白連玨的擔憂,也并非不曉得凌對錦兒的癡念……
轉身,夏侯殷望著床上依舊悄無聲息的連籽,心口疼的厲害,深深地吸了口氣,夏侯殷在連籽床邊坐了下來,修長的大手輕輕地包裹著連籽無力的小手,拉起,放置唇邊,夏侯殷一向冷漠的眼睛里彌漫了一層滿滿的悲哀。
“讓我與她再待一會。”許久之后,夏侯殷才輕輕的吐出這么一句話,連玨雖曉得這冒了多大的風險,可看著眼前哀傷的背影,他曉得那種即將失去的恐懼和痛苦,默默地嘆了口氣。
“我就在外面。”言罷,連玨轉身出了房間,順手關上了房門,天色已是黑的濃透了,閃閃的星子眨巴著眼睛,冷冷地觀望著這安靜地院子,連玨環了雙臂靠在連籽屋門前的回廊圓柱上,安靜地屏住了呼吸。
屋內,夏侯殷有些猶豫地伸出手指,輕輕地撫上連籽彎彎的眉和閉合的雙眼,蒼白的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鋪灑著一層淡淡的寧靜,星光并不如月光一般明亮,屋內搖曳的蠟燭帶著一種特有的光暈,將整個屋子都照的溫暖安詳。
夏侯殷的手指輕輕地滑過連籽的眼梢,順著她瘦削的臉龐一直蜿蜒,最后停在了那抹沒了血色的雙唇之上。那里曾經開心地笑過,難過的哭過。無憂無慮地喊過他殷哥哥,也曾無比絕望地吐出過夏侯殷。這一切于他來說都是那么的清晰,清晰到這些離開的日子仿佛根本不曾存在過一般,她還是他鳳座上唯一的女主人,活生生的待在他的身邊,看他批閱奏折,陪他下棋練武……
“錦兒……”夏侯殷從喉嚨里發出兩個模糊不清的字眼兒,嘴角勾起的笑意溫柔又愛戀,傾注了他畢生的癡念和不舍,“我能不能……不放你走……”
夏侯殷將昏睡的連籽輕輕地抱了起來,如嬰兒一般抱進自己的懷中,冷薄的唇顫抖著貼近連籽白皙的脖頸,急促而大口地呼吸著獨屬于她的芬芳,仍是那個他熟悉的味道,只是多了一層他不熟悉的冷氣,夏侯殷心中顫抖的厲害,他太明白那層冷氣的來源了,那是忘痕花的氣息……他親手喂了她第一碗……
閉上雙眼,夏侯殷怎么都無法忘記當日太監來報長亭殿廢后自縊時的情景,彼時,他在做什么?哦,他在陪著那個新進貴妃的女人喝茶……天知道他到底有多么的心不在焉,他心中一直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早些時候的加冕禮上,蘇錦那句擲地有聲地“夏侯殷”一直不停地在他耳邊回繞。
“我是誰?”
我是誰……
我是誰……
夏侯殷幾乎無法揮開她一聲聲的質問回音,甚至一不小心將茶灑了半邊的身子,惹來梁皓雪的驚呼……
外頭來回的小太監幾乎是跌進昭陽殿的,林宜信又是怎么進來的?夏侯殷想不起來了,彼時彼刻耳邊回蕩的只有一句話
“皇上!皇后娘娘……歿了……”
皇后娘娘……歿了……
歿了……
歿了……
他并不記得自己是怎么站起來的,似乎還很鎮定地對著梁皓雪說了什么……眼前模糊的是她不夠真實的驚慌和難過,他并不相信那個消息的,所以,他出了昭陽殿,便狂奔著朝著長亭殿而去,甚至顧不得身后的隨從和他辛苦維持的帝王威儀。
他到的時候,蘇錦已經被放下了,他瞧著長亭殿里來來往往的人群,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下來,自動自發地后退,給他讓出了一條路,一條能看清她的路,他在這頭……而她在盡頭,安靜地躺在床上,卸下了剛剛還穿在身上的皇后儀服,一襲雪白褻衣披散著墨發,那樣出塵,仿若不食人間煙火……
他卻只能站在門口,不甘挪前一步,他想要去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只是睡著了,但腳下如灌了鉛一般,走不動,一步!也動不了……
他隱隱地意識到有人在他耳邊說著什么,但他聽不清楚,他所有的一切都只剩下了床上女子蒼白和絕望地臉,那一刻,他才明白,她的報復來的有多么的迅疾而痛快。她找準了他心口最軟的七寸,一刀下去絲毫沒有手軟,直到他鮮血淋漓,痛苦萬分到幾近死去,都不罷休。
“天……天啊……”他張了張嘴,卻只能吐出這么一句無力的話,大楚的九五至尊,少年登基的帝王皇尊,終于面對了自己無法掌控和解決的問題了……在他迫切地想要保護她的時候,她卻輕而易舉地將他的隱忍,他的堅持,他的努力……毀于一旦。
“不可能……”夏侯殷輕輕地一聲嘆息,下一刻已是發了狂地朝著床鋪奔去,冷宮里的一切都顯得那么粗糙而臟亂,唯有她的一切還是那么整潔,他幾乎是將她從床上拽起來的,暴著青筋的雙手緊緊地鉗住她的肩頭,青絲隨著她無力垂下的腦袋鋪散了一肩,這一刻,他才覺得,他的一切真的離他而去了……
他第一次,體驗了由死到生的感覺,便是耳畔后知后覺地那一句太醫的話。
“皇上莫要如此,娘娘需平躺靜養。”
如天籟,如春花,他蒼白龜裂的世界瞬間恢復了色彩,他甚至有些不知所措間雜了一點點的不敢置信,機械地扭頭去看一側焦急的老太醫:“什……么?”
“娘娘怕是傷心至極,又加上白綾阻隔,一時閉了氣……可畢竟傷了元氣,需臥床靜養。”老太醫謹慎的道。
他經歷了大喜大悲,整個人都如被掏空了一般,這才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背上一片冷汗,整個人虛弱地如同大病初愈一樣,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卻仍然強撐著將蘇錦的身子放平,替她掖好被角。
夏侯殷用臉頰摩挲著昏睡的連籽,那一天的記憶猶如陰間過了一遭一樣,他寧愿放棄所有,也不愿意再來一次。可如今,看著毫無知覺的連籽,夏侯殷內心如打翻了五味雜瓶一樣,后悔,心疼,愧疚……
“錦兒……我該拿你怎么辦?”夏侯殷長長地一聲嘆氣,將薄唇印在了連籽毫無聲息的蒼白唇瓣上,輾轉反側地細細輕吻著。
“殷……哥哥……”
驀地,連籽唇間發出模糊的呼喚,將夏侯殷整個人都定住了,顫抖著雙眼去看懷中的女孩兒,看著她半閉半合的模樣,夏侯殷亦是分不清楚她是否清醒。
“救我……”連籽半合的眼皮下,一雙眼睛急切地左右轉動著,似乎沉進了自己的世界和夢幻一樣,可那明顯不是個好夢。
“錦兒……錦兒……”夏侯殷溫柔而急切地呼喚著,企圖將她從睡夢中引出來,奈何連籽就如聽不到一般,整個身子都因恐懼而不可抑制地顫抖著……
“毒性……發作了……”夏侯殷意識到這一絕望的問題時,咬緊了牙關,狠狠地閉上了眼睛,將女孩兒堅定地抱在了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