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長安風雪飄飄，天地間一片朦朧的景象。

在那茫然的大海，碧水寒潭上生活著一個年僅三歲的小男孩，他叫紀言初。那個將自己最童真的稚愛給了一個叫曦斕的女子。

……

……

晨曦微現時分，在霧靄的輕輕繚繞下，遠處湖畔桃溪渡口，仿佛正訴說著已經落幕的繁華，和即將到來的離別。

“天冷了。”荷雨將手中的狐裘輕然搭在辛蔚之的肩頭。

辛蔚之苦澀的眉頭不太自然地皺了皺，不過他還是勉強笑了笑。

“你穿得這樣單薄，也小心著涼。”

荷雨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著，白皙無瑕的皮膚透出淡淡紅粉，臉頰還夾雜著濃濃的無奈。

“雖然你的心不在我這兒，可終歸還是會關心我。”

辛蔚之側轉過身子，對著荷雨，若即若離地淡淡一笑。

“……我欠你的太多，也許不是關心就能還清的…沒有你，我或許還不知道這個世上有一個叫曦斕的女子。”

“其實曦斕她是……”

荷雨猶豫了許久，仿佛想要告訴他什么，可是還是沒能將話說出來。

“是什么？”

“她是魔界之人…”

“在我剔去仙骨那日，曦斕也定免不了劫難。天界與魔界素不來往，所以她在魔界才會是最安全的……”

誰傾了我的城，我負了誰的心，從此，那一抹容顏遺忘天涯，了無相望。與你，錯過一季，那是落花的時節。

*********

————

遠處銀裝素裹的群山，登高遠望，就像是大海被狂風卷起的雪浪，蜿蜒起伏，一望無際。

她站在梅花樹下，風一吹，梅花飄落，她便難免想起昨日在楓樹林要殺她的那個男子。

她什么都不記得，卻只記得一句，是辛蔚之要他來殺她的……

曦斕久久凝望遠處起伏的山脈，清澈如光的杏瞳里總少不了幾絲黯然的目光。

“看來你是非殺我不可呢……我也非在你手中不可了呢……”

曦斕冷漠的臉色顯得格外蒼白，她冰涼的瞳眸泛起了絲絲星光。

“采兒！”

立在一旁的采兒聽到曦斕的呼喚便匆匆走了上來，向她靠近。

“采兒在。主子請吩咐。”

采兒粉面上一點朱唇，神色間欲語還羞。嬌美處若粉色瓣，她亭亭玉立地恭敬行了一個禮。

“你去比岸之都，給辛蔚之帶一個口信。就說十日之后，我來比岸找他，決一生死！”

“這……”

“魔尊那邊我自會擔著，你不用怕，如果他真的追究起來，我大不了替你一死。快去！”

采兒從未見過曦斕的臉色有今日這般冷漠無情，只可惜她是主子，她說什么也只能照做。

“是…采兒這就去。”

寒風呼嘯，曦斕一頭的烏發被風亦然飄起，她纖細不染的絕色容顏也令一旁的梅花飄飄落下。

在她滿天的回憶中，碧水寒潭的未央池畔也盛放大片的白梅，稀稀疏疏的鋪了一地。遠遠看去，花枝如雪，雪如花瓣。

而就在梅花枝旁，男孩的烏發被那梅花瓣上的雨水沾濕，眉目如墨，白雪衣冠，滿臉童稚無邪地對著她開朗地笑著。

此刻的曦斕定是后悔的，也是恨自己的……

“紀言初，姐姐答應你，以后不再殺人，做一個好人…只是…辛蔚之…他要殺我，我也不得不殺他！”

—————

花谷

白色的云霧在牡丹花叢中環繞，辛蔚之獨坐涼亭，他修長而潔凈的指尖緩緩劃過冰涼的琴弦。

“你就是辛蔚之？”

采兒從天邊緩緩降落，雖是侍女，可也長得挺水靈，稱得上半個天仙。

“魔界之人來我仙境比岸何妨？”

辛蔚之狹長的眼眸無聲地瞇起，透出針一般寒冰刺骨的光來。

“你怎知道我是魔界之人？！”

“你一來我比岸，這牡丹便不再鮮艷亮麗，只因你的魔氣污染了這里的靈氣。”

“不愧是辛蔚之……我家主子曦斕約你十日之后在此絕一生死！”

舒適緩和的琴聲已沒了那樣優美的音色，終于，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失落。

“生死么？”

他以為自己初見她那日就將生死托付于她，如今就算將命給她，也不為過…

“……好！那就決一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