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道無情(八)
- 幾回魂夢與君同在
- 淺芷
- 2473字
- 2011-10-04 21:50:19
司寢,猶言侍寢。已其身進御皇族,親授云雨之事。
沛菡聽了張全的話,不由得驚在那里。望著張全,臉上現出一副莫名的神色。
“是的,娘娘。太子爺都已經有太子妃了,可還將柳月這丫鬟帶在身邊。這暝國的事,還真是說不清……”張全搖了搖頭,嘆出一口氣來。“反正無論怎樣,娘娘小心柳月便是。您是咱們大興的娘娘,奴才怎么著,也要護您周全!”
沛菡聽了張全的話微微有些感動。心中不由得,也對他方才的話存下了諸多計較。
正想著什么,彩蝶卻捧了茶進來。
“張公公,這是我們小姐從府中帶出來的花茶。您嘗嘗,看是否合您的胃口!”彩蝶說了句,然后將那茶碗遞到了張全手中。
張全微微地笑笑,然后接過茶碗。
“你這丫頭倒是伶俐,但是卻不太懂禮數。以后在這韶陽宮,可要謹慎了!”他盯著手中的茶碗,然后若有所思地訓斥了句。
彩蝶吐了吐舌頭,表示自己明白。身旁的沛菡看著彩蝶,不禁微微地搖了搖頭。
“那小姐,張公公。奴婢先下去了?!辈实Ь吹卣f著,然后福了身子。剛想出去。坐在那兒的沛菡卻突然叫住了她。
“彩蝶!”她喚了一聲,然后蹙了蹙眉頭,“你去我房中看看有什么好的物件,包起來。再到廚房做些點心類的吃食。明日,這都有用!”
身旁的張全放下茶碗,有些不解地問道:“娘娘可是要去串門?”
沛菡頓了頓,然后微微搖了搖頭。
“明日,我想到太子妃娘娘那兒走一遭。畢竟我入門,還未拜訪過她?!彼f了句,然后端起桌上的茶碗,輕抿了一口茶湯下去。
她與軒轅洬大婚那日,太子妃告假并未出席。傳聞中的太子妃是有疾病纏身的人,平日間足不出戶,連這韶陽宮中的大小瑣事,她都是一貫不參與的。
“那娘娘明日估計該失望了?!睆埲卣f了句,然后意味深長地努了努嘴。
沛菡與張全又聊了一會兒,皆是圍繞韶陽宮展開了話題。從張全的話中,沛菡隱隱知道了在大興為質的暝國太子軒轅洬的一些事情。知道其實大興國的皇帝李曜對他極好,平日中即使軒轅洬做了有違禮數的事,李曜也是對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太子爺無論怎樣,咱們皇上對他都是極好。就拿前不久中秋節胭脂汀走水的事情來說,若不是咱們皇上極力地保著太子爺,恐怕太子爺早就被昭王給關進大牢了!”張全說了句,一張臉上也是的帶了不忿的神色。
沛菡有些疑惑,望著那憤憤不平的張全,問出一句話來。
“那日宮中走水,真的是太子殿下所為?”她說,眼前不由得又現出中秋之夜胭脂汀上空那一望無垠的火光。
“這奴才就不知道了?!睆埲行殡y地搖了搖頭,“那些被抓的民間戲子咬舌自盡后,整個案子就陷入了僵局。雖然宮中一些聲音都認為是太子爺所為,可是畢竟沒有具體罪證?;噬弦彩且虼瞬艠O力主張放了太子爺,聽聞皇上為此還與昭王翻了臉……”
沛菡沒有說話。眼前驀地就浮現出了李隰那張說一不二的的臉。
他倒真是個嚴謹的人的!
這樣想著,她的嘴角不由得爬上一絲苦笑。便不再說什么,只是捧了身旁的茶碗,一口氣將那碗中的花茶都喝了下去。
涼透的茶湯是一片苦澀的清寒。流過喉管,直達胃腹,讓人感到一陣無來由的冷瑟。
就這樣渾渾噩噩地說了一下午的話,到了晚飯時間,沛菡便留張全在蕊青宮吃了膳食。張全很是感激,直夸良娣娘娘心腸好。沛菡謙遜地受過了,心中不免還是擔憂起柳月來。
只覺得,那個女子該是有著什么深深的苦衷或是悲傷。她那被割裂的手心流出的鮮紅的血,是搖曳起的刺啦啦的疼。那疼是疼在沛菡眼中的。無論柳月是不是要害她,她都覺得今天她的受傷也有自己的責任。
好容易吃罷飯,張全便告辭了。沛菡吩咐彩蝶打了燈籠送他,這倒讓張全心中又是一陣感激。
沛菡站在房中,看著外間的夜色。
昏暗的天空,幾顆疏朗的星星正眨著眼睛。像是一泓泓清澈的泉水似的,讓人覺察出一片將隱于黑暗前的清明。
她望著天空,不經意便想起心事來。
想到童年的曲府,想到自己的母親,想到沛珊,想到小小的齊之昱,也想到那個初識時便一見傾心的男子。亦想到如今,她嫁與的那個人。近在咫尺,卻又遠走天涯。
所有的一切,仿佛就是交織起來的一個混沌的夢。在她這十幾年的人生中反反復復地周游。看似身在其中,卻又感到遙不可及。
心中,還是由于想到了這一切,而騰出了無邊的悵然。不經意,便讓她跌入了一個似乎再也醒不過來的夢境。而這如今看似繁華的夢境,卻只讓她感到一陣陣無力的心寒。
“我知道他的目的,我偏不讓你們如愿!”
耳畔,驀地掠過軒轅洬冷酷的聲音。他望著她,眼中只現出一抹深深的鄙夷。她被這樣的神色惹出一陣心悸。而他,卻終是在她萬般的不解中只留給她一個決絕的背影。
那時候的一幕,似乎還在眼前。他的凜冽與無情,就像是沾染上了那個最初的夜晚的黑暗似的。是濃得化不開的墨漬。讓她的心,只一片華麗的疼。
他該是在意的吧,她的身份!她不是沛珊,只是庶出的女兒。所以他才會這樣對她。褻玩過后,才將她置于一種不堪的境界,只為了羞辱,而在第二天便迫不及待地引了風塵女子進門。
他是在說,她曲沛菡還不如一個風塵女子!
她的心中一陣莫名的惆悵,不覺得,竟是嘆出一口氣來。
好在,李曜大度,并沒有追究他們新婚第二日未入宮還禮之事。雖是極不合禮數,卻也避免了她與李曜的碰面。
若是這樣碰面,她該是會尷尬的吧!恨不相逢未嫁時。這本就是讓人無力的悲哀。
正想著什么,那寢殿的房門卻突然被打開了。
柳月從外邊進來,看到站在窗前的沛菡,兀自地怔了怔神。
“娘娘,這天涼了。您這樣,會壞了身體的!”她福了身子起身,然后小聲地勸慰道。
沛菡望著柳月有些拘謹的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抬手便想去關那半開的窗扉,卻被柳月搶了先。
“娘娘,奴婢來吧!”柳月大步地走過去,然后輕輕地闔上了窗戶。一整套動作下來,卻只是小心翼翼。
她的左手上,那本是鮮血直流的傷口已被紗布整齊地包扎了。潔白的紗布上,只星點地透出些許血紅。仿若點點艷麗而鮮妍的紅梅。無一例外地強調著她曾經受傷的事實。
空氣中,是一片清涼的金瘡藥的味道。淡淡的,就在她的舉手投足間,傾瀉出來。
這顯然是經過了精細包扎的模樣!
“你的手……”沛菡望著她的手,有些疑惑地說了句。
柳月見沛菡盯著自己的左手,不經意間便將那手藏在了身后。
“奴婢已經沒事。謝謝娘娘關心!”她說了句,是輕細的聲音,然后迅速地繞開了話題?!澳桥救n些炭火來!”然后她轉身,匆匆地出了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