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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假仁假義

  • 風雨下西樓
  • 暮寒君
  • 4759字
  • 2009-07-07 06:55:39

金夢柔得知此事頗感意外,連忙請名醫(yī)診治,郎中看過之后認為,燕君明性命可以保住,就是經(jīng)脈受損,今后很可能不能練武了。燕鴻飛頗為心急,金夢柔提出,和氣堂兩位神醫(yī)頗有手段,或許有更好的辦法。當即乘船趕奔洞庭湖,剛好可以會見夏孤村父子。夏西樓得知此事頗感震驚,錦繡山莊總打著名門正派的旗號,怎么會做起強盜勾當?打劫的還是燕鴻飛的馬,太不可思議了。這個時侯無暇多想,救人要緊。兩位神醫(yī)果然手段高超,聯(lián)手施為,很快緩解了燕君明的傷勢。燕鴻飛這才有心情與夏孤村坐到一起,金夢柔,夏西樓側座相陪。燕鴻飛存不住事,不住口痛罵穆千山,連穆云平也捎上了。夏孤村勸解:“二哥千萬冷靜,依我看這件事大哥一定不知道。”燕鴻飛根本聽不進去:“不知道又如何?兒子是他養(yǎng)的,光天化日打劫當?shù)木蜎]責任么?”金夢柔插話道:“鴻飛,瞎咋呼什么,給我老實點。”燕鴻飛總算住了口,哼哼著生悶氣。夏孤村知道自己的兒子心思細密,顧慮周詳,因此探詢:“西樓,你看這件事該怎么處理?”夏西樓已經(jīng)打好了算盤:“依我看上門理論不會有什么結果,在人家的地面本身就陷入被動,錦繡山莊高手如云,智勇兼?zhèn)湔卟环ζ淙耍S便制造出一些證據(jù)就可以化解事端,甚至反咬一口。我們可以先把這件事坐實,找好人證物證,首先發(fā)出綠林貼,相信不久就會驚動各大門派,只要造成影響,我們就可穩(wěn)坐釣魚臺,看大伯怎生應對。”金夢柔連連贊嘆:“好一手以退為進,太妙了。”燕鴻飛想了想點頭應允。

這件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就麻煩了,搜集證據(jù)就需要不少人。好在夏西樓實力雄厚,撒出人手,不惜金銀,很快就取得了各方面的證據(jù),連當?shù)毓俑汲鼍吡斯摹nA備好所有證據(jù)之后夏西樓發(fā)出了綠林貼,很快各地綠林好漢就開始議論。鼎鼎大名的錦繡山莊罔顧江湖道義,竟然將黑手伸向了結義兄弟,搶走千匹良馬已經(jīng)配不上名門正派,穆千山刺傷燕鴻飛的義子性質就更惡劣了,這等行徑就算是綠林道也會嗤之以鼻。在夏西樓有意推動下,這件事很快就傳遍江湖,少林武當首先發(fā)信詢問,華山,崆峒,點蒼三劍派也派人核實,作為名門正派是絕不能容忍這類事情的。夏西樓準備的證據(jù)十分充分,經(jīng)得起任何推敲,錦繡山莊陷入了徹底的被動。穆云平一直在苦心鉆研滿天花雨劍法,對這件事一無所知,馬瑤紅目光短淺,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危害,等到鬧大了無法收拾才告訴穆云平。看過少林武當?shù)膩硇乓院竽略破筋H感震驚,這件事情處理不好錦繡山莊的聲譽就會一落千丈。馬上派人核實情況,很快得到證實,山莊里果然買進了一千匹好馬,賬上確實撥出過這筆錢,卻沒有任何賣家的信息。仔細追查下去,原來是山莊的劍士慫恿兒子闖下的禍。事情鬧到這一步絕不是燕鴻飛的作用,依著他的脾氣早就到錦繡山莊問罪了,計劃如此周詳一定是夏西樓在背后操縱。從斗姆宮的事情上足可看出這個后輩的才干,要破解這個難題可要大費周章。首先確定的是,低頭認罪絕不可行,夜叉搗毀了斗姆宮聲威大振,這個時候錦繡山莊低聲下氣認罪聲譽就會嚴重受損。可是不認罪又該如何解決?對方收集的證據(jù)如此充分,該怎么辦才好?

錦繡山莊人手眾多,各類事情繁雜,穆云平延請了幾名江湖經(jīng)驗豐富的智者管理,遇到難處就與這幾人商議。最為倚重的就是丐幫出身的老前輩平江野叟,這一次實在想不出解決的辦法,只好與平江野叟商議。因為穆云平不舍得放權,平江野叟的身份并不高,對山莊的事也不大上心。既然問到了總要出個主意,當時提出:這件事對手占盡了先機,回旋的余地很小,只能在穆千山的年紀上做文章,一個十三歲的娃娃能有幾分本領?焉能做出搶馬傷人的勾當?山莊里的賬目明明白白,一千匹良馬明明是買的,從這一點上可以大作文章。當然,僅憑這兩點是不大可能平息事端的,關鍵在燕鴻飛身上,只要他不追究什么都好解決。穆云平十分了解燕鴻飛的脾氣,只要曉之以情,不難令其改變想法。燕君明的傷并無大礙,將千匹良馬歸還再賠償一些銀兩,找出一個人頂罪,就可以向各大門派交代了。辦法是有了,怎樣才能與燕鴻飛單獨會談呢?夏孤村,夏西樓,金夢柔這三人隨便哪一個在場燕鴻飛都不可能改變想法。思來想去穆云平做出了決定,趁燕鴻飛留在和氣堂照顧兒子的時候孤身潛入,將其引出來單獨會面,把事情說開,盡快達成協(xié)議,一旦父子倆進入寒雨樓就沒機會了。夏西樓心思細密,自己能想到的他也能,此行要多加小心。事不宜遲,打定主意之后立刻動身。

燕君明的傷勢日漸好轉,燕鴻飛的心情也緩和了許多,故態(tài)復萌,喝酒吃肉盡情享受。金夢柔掌管著不少人,不能離開太久,先回雅趣樓坐鎮(zhèn),燕鴻飛打算著兒子痊愈后再去親熱。夜叉正在飛速壯大,夏西樓非常繁忙,顧不上這一邊,只有夏孤村陪著。這一晚兄弟兩個在君山月下飲酒,言語間自然離不開燕君明的傷勢。燕鴻飛猶自憤憤不平,夏孤村多方開解,穆千山年幼無知,做長輩的不能揪住小辮子不放。燕鴻飛卻不認可,就算是親兄弟多年不走動也談不上什么感情了。穆千山出生以來就沒把兩個叔父當回事,或許根本就不知道這一層關系,對這樣人還有什么親情可講?夏孤村心里很明白穆云平的態(tài)度,卻不便火上澆油,只能想辦法緩解,結義兄弟就算不走動也不能反目成仇。這時候洞庭湖上傳來悠揚的笛聲,夏孤村仔細尋找,在湖上發(fā)現(xiàn)了一紅一白兩條人影,心里好笑,這兩位前輩還沒走。這樣的高人自然不能交臂失之,當時就想與燕鴻飛一道前往。轉念一想,龔超塵對自己十分不滿,一旦碰面不定蹦出什么話來。二哥正在氣頭上,一定不能容忍,動起手來就不好了,因此決定一人前往,隨便找了一個借口。燕鴻飛沒往心里去,點頭道:“三弟想到水下練功我可無力奉陪,喝足之后我練一趟拳就回去了。”夏孤村隨即下山,很快下水尋找兩位前輩。

燕鴻飛獨自一人喝酒,怎么想都不痛快。跳起來走了一趟拳,身上見了汗才舒服許多,就躺在地上數(shù)星星,把一切都忘記。過了片刻感覺有些口渴,隨手抓向酒壇,卻抓了一個空,抬頭尋找,自己的對面竟然有一名白衣人端坐,吃了一驚,一下子跳起來,看清面目之后頗為詫異,脫口道:“大哥,你怎么來了?”來的人果然是穆云平,本來還在費盡心機尋找機會,可巧夏孤村離開了,當然要抓緊。燕鴻飛心里還有氣,叫過一聲之后臉色就沉了下來。穆云平長嘆一聲:“鴻飛,你我兄弟怕是有十幾年未曾謀面了。”燕鴻飛悻悻回答:“錦繡山莊門檻太高,攀不上。”穆云平自然要從舊交入手,首先提到三兄弟結拜的情形,接著講述相處的溫馨,著重的是連江水寨三兄弟并肩殺敵。燕鴻飛心腸軟,很快就被打動了。穆云平看出有門,這才找機會談到眼前的事。首先道歉:“鴻飛,大哥閉關練劍,疏于管教,沒想到這些下人胡作非為,劍傷君明,搶走馬匹。大哥心內(nèi)著實不安,這次來就是專程賠罪的。”燕鴻飛的想法已經(jīng)變了,感嘆道:“既然是誤會就不要提了。”穆云平當即取出一個盒子:“這里有療傷圣藥天山雪蓮,算是我的一點心意。還有一塊錦繡山莊的令牌,一并送給君明。”燕鴻飛久在江湖,當然明白令牌的含義,心里對大哥的誠意深信不疑。穆云平趁熱打鐵,當即表態(tài):“那一千匹馬不日就會送來,來之前大哥已經(jīng)交代過身邊每一個人,今后錦繡山莊的大門永遠向你們父子敞開。”燕鴻飛的想法徹底轉變了,爽快表態(tài):“這件事就這么算了。”

提到夏孤村父子,穆云平感慨不已,首先講述自己的苦衷:“鴻飛,三弟一直在記恨我,當時的情形你最清楚,大哥能有什么辦法?如果是孤身一個,大哥把命賠進去也不會皺一皺眉頭。坐上掌門之位就擔負起很大的責任,一時的血氣之勇非但于事無補還會連累昆侖派,如果昆侖派名譽受損,大哥怎么對得起恩師授藝之情?”燕鴻飛的性情是天生的,誰也無法改變,聽穆云平講得在情在理,從前的想法全變了。穆云平工于心計,繼續(xù)擺出一副寬容的架勢:“不管三弟怎么恨我,西樓這孩子怎么跟我作對我都不會怪罪,不管怎么鬧來鬧去,骨子里還是一家人。”燕鴻飛頗為感動:“如果三弟能理解大哥的苦心就好了。”兩兄弟把酒言歡,重歸于好。穆云平一直在留心四周的動靜,月光下看到有人影登山,立刻確定,一定是三弟,因此馬上起身離開,臨行時發(fā)出邀請,希望燕鴻飛父子到錦繡山莊作客。燕鴻飛滿口答應,目送大哥遠去。夏孤村與兩位高人接觸之下龔超塵還是很不開心,又打了一場才算冷靜下來。夏孤村并不勉強,盤桓過后仍回君山看看燕鴻飛走沒走。遠遠就看到燕鴻飛朝著一個方向發(fā)愣,頗為奇怪,出言詢問:“二哥在那里看什么?”燕鴻飛回過神來解釋:“大哥來了,專程向我道歉,還說很懷念過去的日子。”夏孤村立即明白穆云平的用意,如果不是迫于形勢這位昆侖掌門絕不會低頭認錯,本想點破臨時又改了主意,還是讓別人來說。

馬匹很快送到,燕君明得天山雪蓮之助非但傷勢大減,內(nèi)功也得到了顯著提升。燕鴻飛心花怒放,放心到雅趣樓與金夢柔相會。見面之后喜滋滋將會晤穆云平的事情一五一十講述一番,金夢柔臉色登時沉了下來。燕鴻飛詢問:“柔姐,哪里又不對了?”金夢柔本想來上一巴掌,一想到燕鴻飛的脾氣又把手放了下來,輕嘆一聲:“你這個榆木疙瘩今生是開不了殼了,上當這么多次就沒有一點記性?”燕鴻飛頗為不解:“柔姐,把話說明白行不?”金夢柔又愛又氣,點指道:“可惜了這條妙計,全讓你糟蹋了。你以為穆云平找你是為了兄弟情義?別作夢了,那是為了錦繡山莊的聲譽。一朵雪蓮,一塊令牌,一番好話就化解了眼前的危機,這位昆侖掌門果然高明。”燕鴻飛完全糊涂了:“柔姐,到底怎么回事?”金夢柔詳加剖析:“事情明擺著,錦繡山莊犯了江湖大忌,公然劫掠,劍傷自家兄弟,如果各大門派追究起來,最輕的處罰也要廢去穆千山的武功。如今倒好,被你一句話就勾銷了。”燕鴻飛琢磨片刻一拍腦門:“對呀,我怎么這么笨。”轉念一想:又提出疑問:“不對吧,大哥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不管怎么斗來斗去,骨子里還是一家人。”金夢柔又好氣又好笑:“虧你在江湖混了這么多年,穆云平什么時候把你當成一家人了?人家在意的是老婆孩子和錦繡山莊,跟你有什么相干?十多年沒來往還談什么交情?如果不是陷入困境他才不會巴巴的來找你。”燕鴻飛雖然聽風就是雨,腦子卻一點也不笨,很快想通了,頹然道:“又上當了。”

金夢柔閱人多矣,早就洞徹了穆云平的用心,一陣見血指出:“穆云平強調自己的苦衷,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身在江湖信義當先,你們結義之時對天盟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兄弟遇到難處,做哥哥的就算拼了性命也要保全,這才是江湖公理。”燕鴻飛點頭:“沒錯。”金夢柔實在忍不住,抬手給了一巴掌:“這時候你又明白了,穆云平話里話外說三弟記恨他,西樓處處找他的麻煩,而他大仁大義不予計較。可是你仔細想想,三弟和西樓什么時候將矛頭對準過錦繡山莊?”燕鴻飛想了半天一拍腦門:“對呀,三弟攜妻尋幽探秘就是不想與錦繡山莊沖突,西樓一直致力于發(fā)展自己的勢力,無意摧毀錦繡山莊。”金夢柔長出一口氣:“這才是關鍵,江湖不是一個人的,憑什么只許錦繡山莊一枝獨秀?明明是穆云平容不得西樓的勢力發(fā)展壯大,反過來裝出一副寬仁大度的樣子,也只有你這樣的大木瓜才會上當。”燕鴻飛苦笑:“本來我還覺得自己滿聰明的,被柔姐這么一說一文都不值了。”金夢柔感嘆:“我最贊賞三弟的胸懷,如果我有那么高深的武功,早就下戰(zhàn)書與穆云平?jīng)Q斗了,請各方人物作見證,一戰(zhàn)獲勝就可天下?lián)P名,那時候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惜你三弟老實得過了頭,非但不念舊惡還把滿天花雨劍譜送去,這不是養(yǎng)虎為患么?有朝一日穆云平成了江湖第一高手,最容不得的就是他。”燕鴻飛感到難以置信:“不會吧,手足相殘是江湖第一大忌。”金夢柔感嘆:“掌握了強大的勢力以后做什么事情都很簡單,隨時可以設置陷阱除去自己的眼中釘,事過以后自己再出面做好人,這等伎倆早就不新鮮了。就拿眼前的事來說,如果不是西樓處置得法,搶先一步搜集到所有證據(jù),還造成天大的聲勢,你以為穆云平會來找你?早就找出一撥人來反誣你們了,殺人滅口也很可能。”燕鴻飛連連搖頭:“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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