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來，風停，林靜，萬物息！

方城卞摩擦雙手嘴里哈著氣，腳底仿佛有風鉆進鞋子里往上涌直灌心窩，寒冷就貫穿了全身。她抱著胳膊哆了哆嗦，緊了緊衣裳縮了縮脖子趕緊把雙手放在火堆里烤，嘴里呼著氣，這才好了一點。

鞏武將軍看著她加快了烤肉速度，把烤好的一串肉遞給她，“郡主，給你！”

“謝謝！”方城卞不客氣地接過肉串，狂風掃大地般吃了起來。按理來說她修煉道術不應該那樣怕冷。當年她體弱為了強壯身體才修煉道術的，沒想到活了那么長時間。

鞏武將軍有點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北川的女子都喜歡淺淺吃東西以此表達自己的端莊優(yōu)雅。像方城卞這樣跟男子一般做派的，不是沒有，卻沒有與方城卞那樣豪邁的。

方城卞沒有理會鞏武將軍的心事。食物下肚，肚子有暖氣回流，周圍靈氣灌入體內(nèi)，她感覺全身舒服，這些天的勞累就比驅散了。

就在她想說些什么的時候，頭頂飛來一道幻象，她張開雙手用道術打開，里面出現(xiàn)靈算的身影，他朝方城卞拱手道，“郡主，皇宮新選宮妃中有位兔子精娥煙，常做各式食物逗的皇上欣喜，皇上對她格外歡心，多次想封她為貴妃，都被郭大人以‘先祖有訓：貴妃需有尊貴出身’為由，與眾位大人聯(lián)名上書抵制后皇上才罷休。兔子精多次想加害郭大人他們，他們幸好有郡主的道符才得以安全。”

“那兔子精也是一個有野心的人！”方城卞聽后總結。

“是啊，那娥煙剛進宮不久就要調(diào)皇后身旁的芝怡到身旁伺候，皇后不允，到皇上那里鬧了一番，皇上厭煩干脆把芝怡調(diào)到太子府邸，兩邊都得不到，這才停歇了。不過，她們的梁子算是結下了。”靈算把知道的都說了，等著方城卞說計策。

方城卞最討厭宮廷斗爭了，她一時之間沒什么主意，搓了搓手掩飾心煩。

靈算一直等在那里，他這是用道術設置幻象跟方城卞接觸的，如果方城卞不快點答復他，他就會堅持不下去的。

“郡主何不讓郭大人想辦法放話給兔子精，告訴她皇后曾被妖后附身，妖后遲早回來再附身在皇后身上，依照妖物的脾氣，娥煙一定會找機會會一會妖后，”鞏武將軍輕飄飄地說道，“政治上的利益讓她們先斗著，妖后無瑕顧及其他，我們便能把她的下屬殺了，到時候大家到了上湯，再看是妖后勝出還是兔子精贏了，我們就可以專門對付一個強勁對手了。”

方城卞跟靈算眼睛同時一亮。

“在敵我力量懸殊的時候我們要學會借力打力才能所向披靡！”鞏武將軍久經(jīng)沙場總是有自己的見解。

“靈算你聽到了？”方城卞朝著靈算問，靈算點頭。方城卞繼續(xù)說，“既然你明白了就照著鞏武將軍的意思傳達給郭大人，讓他根據(jù)娥煙附身的女子身份入手，一個小官的女兒身份太卑微，被流言蜚語纏著久了，兔子精也會難為情的。對了，最好是讓太子借用宮女太監(jiān)制造一些小討論，剛巧被她們聽見了。”

“郡主我知道怎么做了！”靈算點頭收了道術，方城卞頭頂?shù)幕孟笙炊蟹N空落落的感覺。

“郡主在擔心什么？”鞏武將軍平靜地問，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個人幾滴水的時間里有那么多的表情。

“鞏武將軍，有時候我會想，各地妖物若是聯(lián)盟起來，我們就沒辦法抵擋了。”方城卞對自己未來的路沒多大信心。

“妖物皆有私心，都不甘心屈尊于妖后身下，不到關鍵時刻是不會聯(lián)接在一塊的。”鞏武將軍手里拿著一根大木棒，他攪動火堆，火旺了起來。

“跟著鞏武將軍，心格外平靜啊！”方城卞輕輕笑了笑，“若不是我年紀太大，你倒是不錯的依托。”

鞏武將軍停下手中的動作，他抬著頭看著遠方，心中無限疑惑：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往前走一步就感覺跟某人近了一步，好像生來就是為了等那個人完成一些宿命安排的東西。

那會是愛情嗎？鞏武將軍不確定那種感覺到底意味著什么，他快速撥弄著火堆，直把火弄得噼里啪啦旺盛起來四處散落火花才罷休。

方城卞仔細地看著鞏武將軍。難道是自己的話太過直白嚇到他了。自己活了三百多年怎么能隨便開人玩笑呢？怎么就那么不懂事？

鞏武將軍感覺到方城卞的凝視，為了躲開她的視線，他抬頭看她一眼又迅速低頭低聲問，“郡主有過喜歡的人嗎？”

一個人活了三百多年，總能遇到一兩個喜歡的吧！

“我沒想到我能活那么久，他卻永遠地停留在十八歲那年！”方城卞悠悠地說著，眼角有一絲眼淚，“沒有人不會期待愛情的，只不過有些人愛的深沉罷了。”

“對不起！”

“我花了八年時間愛上他，卻花了兩百年才忘記他！”方城卞就像打開了話匣子一樣，“后來我遇到很多優(yōu)秀的男子，他們也不介意我老，只是我無法接受他們罷了，每當看著他們臨終之前蒼老得不像話，我卻還那么年輕，心中就會感慨自己當初的放棄是對的。我不愿意陪一個人百年，他死了我卻還活著，孤寂太可怕了。”

“我不敢去愛，所以我不斷地修煉，好幾次把自己弄傷了，我也走火入魔過，我以為我會死，最終熬過了苦難活得好好的。”

“修煉之人注定要承受一定的孤寂的。”鞏武將軍只能用這樣的話安慰方城卞，他仿佛承受了幾千年的孤寂。

“鞏武將軍身上有了萬年大樹灌注的靈力，如無意外，死是很難了，將來妖物除去了社稷穩(wěn)定之后，我若是無聊了就去找你如何？”方城卞提議。

“甚好！”鞏武將軍點頭。他們都沒料到他們活不了那么久。火花噼啪得響個不停，夜空綻放灰白光芒，兩人相對無言。

夜深了，方城卞蜷縮在一塊，她那是冷的。鞏武將軍撥拉火堆，讓它更加旺，她還是抱著胳膊。他脫下了自己的外袍蓋在她身上，她才好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