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星閣外墻的大號榜單上面，貼滿了各種花花綠綠的紙片，都是些什么超級英語角，科學研究會，圍棋社之類的學生社團宣傳單。大家都想借著文星閣榜的超高人氣，來為自己的社團打廣告。本來看起來相當大氣的榜單版面，現在變得十分雜亂了。

正是傍晚飯后時間，由于還要上晚自習，學生們吃了飯都回教室里去了。只有零星的幾個人在島上閑逛，當做飯后散步。一個頭戴鴨舌帽，穿著花格子襯衣的小個子學生，偷偷摸摸地走到文星閣。她站在外墻裝作看紅袖榜的樣子，不時地四處看了看，確定沒有被發現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懷里摸出一張巴掌大小的紙貼在墻上。

任務完成后，這學生終于呼了口氣，放松下來。不過她一回頭，又立即變得緊張起來了。不知什么時候，她身后站了個穿著0號球衣的寸頭青年。那人對著她嘿嘿一笑，然后板著臉說道：“同學，我看你意圖不軌，跟蹤你很久了，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個班的？”

這個女扮男裝的學生唯唯諾諾一陣，漲紅了臉，最后鼓起勇氣說道：“我鄭嘉怡又沒做什么壞事，憑什么要告訴你。”

耍了威風的何青平，心滿意足，看著小女生漲紅了臉，一副可愛的樣子，心頭想笑。不過他也點到為止，沒再逗她了。逗女孩子實在不是他的專長，只是偶爾心血來潮的時候才會逗逗，往往都是有上句沒下句的。

他湊過去看了看那張小紙片，上面用紅色的字寫了一首詩，又是天空又是湖水之類的，讓何青平看得一陣頭大，只有最后一排的幾個大字他才看明白了。

“校園文學社？好像沒什么意思耶。”

鄭嘉怡似乎覺得受到了侮辱，剛才的羞澀感都不復存在了，連忙替自己的社團辯論道：“把很多單個的文字通過不同的方式組合在一起，形成不一樣的含義。文學社做的事才是最有意義的，像你這種粗鄙的人當然不會懂。”

何青平看著對方義憤填膺的樣子，并沒有跟她爭論的心思，而是隨手把那張紙撕了下來，還給對方。

鄭嘉怡不堪受辱，氣得全身發抖。不過他看對方手上拿了一根武器，又覺得憑自己的身板沖上去也只有繼續受辱的份兒，決定還是保留有用之身，以后做更多的事情。她一怒之下，重重地哼了一聲，然后轉身就走。

“喂，你等一下，”何青平把她喊住，“稍微等一下，馬上就好了。”

鄭嘉怡以為對方還沒有嘲笑夠，怒極反笑，只想跟對方拼命。想著大不了以死相博，絕對不會給社長丟臉就是了。她回過頭來，正想發作，卻見對方并沒有理她。

對方把手上拿著的一根棍子似的東西打開，竟然是一張大型海報！他也沒管什么才子榜紅袖榜，更不去理會其他的花花綠綠的宣傳單，直接把那張海報蓋在上面，就開始從兜里面摸出釘子來固定了。

海報上面是校籃球隊的比賽宣傳，說是這周天上午十點在體育館有一場比賽。

何青平做完手上的活兒，后退兩步看了看，像看到了一件藝術品一樣，才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回頭對鄭嘉怡說道：“可以了，你現在去貼吧，只要貼在角上就行。”

鄭嘉怡站著沒動，指著墻上的海報說：“你看清楚點，釘歪了。”

何青平揮了揮手，大氣地說：“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

文星閣榜被一張歪歪的海報擋住了，這件事情，很快就傳開來。再加上校園的其他地方也分別貼了宣傳單，到周六晚上的時候，周天會有籃球賽的事情已經到了盡人皆知的地步。

臨近比賽，球隊這兩天都沒有進行訓練，就連作為新人的何青平都被關一梅放了一天假。這天晚上晚飯過后，毛峰帶著小胖和何青平來到教室宿舍。本來隊長還邀請了文道冰，不過文道冰問清楚緣由之后就冷淡地拒絕了。

還是上次何青平等候的那棟樓，二樓唐胖子家的燈開著，幾個粗獷的談笑聲和勸酒聲，從里面傳出來，不知道他又在和哪些財主稱兄道弟地侃大山。

唐胖子當然不是他們的目的，用小胖的話來說，他們是來請臥龍出山的。三人直接走上頂層——何青平記得上次自己幫一個老奶奶提菜就是提到這里，毛峰敲響了門。

何青平有些緊張，他這是第一次來見正式的教練，也不知道教練會不會很兇，會不會因為嫉妒自己的籃球天賦而不讓自己上場。他來之前在箱子里翻了很久，沒有找到一件正式的衣服，只好又穿著新球服來了——這套球服從發下來開始，已經被他穿了兩天了。

門打開，里面露出一個小老頭，三人幾乎同時喊出聲。

“老趙！”

“教練！”

“爺爺！”

何青平有些驚訝，也有些尷尬，其余幾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趙千山先給了何青平一個板栗，然后說道：“都進來吧。”

“奶奶沒見家么？”小胖問道。

趙千山立即苦了張臉，說道：“我的腳傷剛好，她就拋下我跳舞去了。”

何青平的視線在小胖和趙千山兩人的臉上來回打轉，他巴著手指嘀咕道：“老趙，小胖，老趙，趙磊——”下一刻，他終于后知后覺地發現了問題的關鍵所在，大聲道：“真的耶，都是一樣的姓，我說你們兩個怎么看起來這么像。額，就是體型相差有點大。”

小胖和毛峰又同時給何青平一個拳頭，何青平進屋之后已經被三個人都偷襲了一回。

毛峰正色道：“教練，球隊的情況相信您也清楚了，我們正式邀請您重新做回二中校隊的教練！”

趙千山擺了擺手，說道：“我已經退下來兩年了，早就忘了該怎么當教練了，你們還是找別人去吧。”

毛峰跟小胖對視一眼，一時間都找不到突破點，沒有說話。

何青平進屋之后開啟了計算模式，這次又小聲地計算起了時間：“兩年前，三年前……喂，老趙，你該不會是還放不下你的那個師生戀的徒弟吧？”

毛峰和小胖臉色大變，這個話題對趙千山來說是一個傷疤，一直都是他的禁忌話題。毛峰作勢要打，何青平立即躲開，并推卸責任地指著趙千山說道：“是他自己告訴我的！”

趙千山點點頭，說道：“是我說的，都過去兩年多了，說出來也沒什么。反正我是覺得，連自己學生的安全都保護不好，也沒有資格再做你們的教練了。”

小胖知道自己爺爺的脾氣，這么說就是已經決定了，便給毛峰一個顏色，準備無功而返。

臨走時毛峰真誠地說道：“無論如果，您始終都是我的教練。”趙千山點點頭。

何青平也覺得該說點什么，想了一陣沒想出什么好話，最后只得放棄。他笑著說道：“老趙，我現在喜歡打籃球了，你可要來看我的比賽啊，看我明天怎么教訓那個什么啟發中學。”

“什么中學？”趙千山連忙問道。

何青平反而有些不確定了，問小胖：“是叫啟發中學吧？”

小胖給他一個白眼：“叫啟帆中學！”

“這樣啊，”趙千山笑了，對著何青平說：“那你可得好好表現才行，我聽說這支球隊今年很強呢。”

何青平握緊拳頭，“好，看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