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高考就這樣，在萬眾矚目中結束了。離放榜之日尚遠。

涼風習習，正紅色的國旗迎風招展。操場上的畢業(yè)升旗儀式舉行完畢。

每一年送走畢業(yè)生，顧青山都十分想得開。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可是這一回，他的心境卻并不那么靜影沉璧。

他站在那棵古樹下，將要親眼送走一個人。

......

終于。曲終人散。

夏白沒有隨同學們一起離開。

她低頭，挪動到沉默的顧青山身前：＂老師，我真的很……很久，很久了。＂聲若蚊鳴。

教師節(jié)唯一的那一次旁敲側擊，雖被他不留情面地駁回，但他已知一二。傻傻的她卻仍舊以為他不知道她的心意。

她對他的默默關懷，他能夠感覺得到。

……一幕幕場景如走馬燈，在他眼前晃過。

當他用清朗好聽的聲音告誡大家不得浪費紙張要愛惜樹木的同時，他能感受到夏白如水般瀲滟陶醉的眼光。

當他手捧一疊批改完的作業(yè)出現(xiàn)在班級門口時，夏白總是先語文課代表覺察到他，然后放下筆下正在刷的題目，跑到他身前，拿過那一疊作業(yè)，默默地發(fā)起來。

當他在高考前最后一節(jié)語文課的最后一分鐘，轉身在黑板上寫下“天道酬勤無怨無悔”的言語來勉勵大家時，他親眼看到夏白抹去了臉上的一滴淚水。

然后，夏白將頭埋在桌子上，不敢看他離開。

……

他怎么會感覺不到。

夏白為了得到他的表揚，在高三這一年……囊螢映雪，孜孜不倦。

每一晚，他亮著的燈，都是為了陪她。

他自己心里也許不愿意承認。但是，事實，就是如此。

眼前的女孩子，校服柔美，頭發(fā)長得長了，扎起了清爽的馬尾辮。

但是，為人師表的他，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回應。

顧青山一直都沒有動過。夏白只見他洗得發(fā)白的襯衣在深褐色樹干的映襯下亮得刺目，是一團光，又像是一面旗幟。

夏白的眼中閃爍著細碎的水光，留下了一句：＂等我。＂咬著血色盡褪的下唇堅定而執(zhí)著。

顧青山抿了抿唇，卻依舊沉默。

等她？？

他不解。

夏白微笑地轉身，輕快地留給他一個唯美的背影。

她壓抑著翻涌不息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劇烈的咳嗽的欲望，快步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

顧青山猛然抬頭。她明明沒有走出校門，而在日光下，如灰飛煙滅的云霧般，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