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痛失老方丈的眾人回到玉泉寺的方丈室內的時候,原本悲傷的他們再度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那是,血!
并非是血液撒的到處都是,而是盤坐在床上的慧癡,他的衣物早已被干涸的血液所沾染,徹底變成了血色袈裟。
慧癡,原本在齊林的影響中,雖然不能算是胖,不過由于時常端坐在房間里念經頌典,所以身材還是難免有些走樣。
可是此刻,原本合身的衣物披在慧癡身上,都好像大了三四號左右,那有些圓潤的臉頰也如同皮包骨頭般干癟了下去。
只是,這個樣子的慧癡,在眾人推門而入的時候,卻只是微笑著點了點頭。
所有人都心情沉重地看著慧癡,不用多想都知道,慧癡是付出了多么可怕的代價才讓這玉泉寺的異動平靜下來。
為了可以守護這些平日了看他不起的家伙,慧癡表面上已經如此凄慘,那么更加重要的識海呢?靈魂呢?
所有人都不敢多想,本就在老方丈死時崩潰過一次淚腺的他們,此刻自然是不愿意再大哭一場。
況且,此刻的慧癡好歹還活著。
幸好,他還活著。
尤其是最先沖進來的齊林,更是抑制不住地再度流下了眼淚。
看到自己的親弟弟明明都已經這個樣子了,卻還是對著門外的眾人微笑著,本就悲傷的齊林再也難以抑制,沖上去緊緊擁抱住了慧癡,同時放聲大哭著,卻不知是在悲這物是人非的世事,還是在傷自己親弟如此模樣。
只是這個時候,慧癡卻輕輕地推開了他,同時在這過程中卻也扯動了傷口般,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阿風,沒事吧?!”
此時的齊林,極為手足無措的樣子,早已方寸大亂的她急忙扶著慧癡的背,幫他快些通氣。
在伸手表示自己沒事之后,慧癡有些虛弱地看著齊林,同時還瞥了眼門外站著的諸位兄弟們,低聲說道:“哥哥,雖然現在說這個不合適,可是如今是非常時期,若是此時不說,只怕接下來這玉泉寺也會散的。”
“弟弟,你……”
隱隱猜到了自己弟弟企圖說些什么的齊林,神色復雜地站起身來,表示自己正在聽。
見到齊林這般模樣,慧癡的內心也很難受,只不過他知道此時要說的事情事關重大,不得不說,只能忍痛開口。
“哥哥,我一直以來都是明白的,你始終不服我,甚至諸多兄弟也是這般想的,我知道的,如果可以,我也想要將這一身氣勁神道都交給你,自己去做一個樂得清閑的小和尚。”
說到這里,慧癡微微搖了搖頭,表明了他的無奈。
“可是,我不能,那么我就必須要擔起這份擔子,我必須承擔爺爺給我的任務,守住這一方土地,絕不能讓那東西出來,這便是我此刻的職責。”
慧癡此時的目光很堅定,他凝視著齊林,等待著自己的親哥哥做出最后的決斷。
齊林,知道自己弟弟的意思。
天災當前,玉泉寺方丈新喪,必須有人站出來統領大局,名義上慧癡是玉泉寺方丈的不二人選,可是實際上齊林確實諸多玉泉寺后輩承認的領頭人。
慧癡作為新任方丈,他必須要穩定軍心,在這危機關頭玉泉寺絕對不能容許有兩個聲音,因此他在逼齊林表態。
曾經的齊林,確實想過去爭,去搶,可是此刻,面對為救明珠如此犧牲的弟弟,他難道還有臉面卻做這種事情嗎?
他,好歹也是一個人,一個華夏人。
凝視著自己弟弟堅毅的臉龐,齊林突然對這幾年來的行為感到羞愧,他不是一個不明是非的人,因此此刻的他,看著慧癡,然后緩緩拜服了下去。
“拜見方丈。”
門外有資格看到這一幕的眾人,自然也算是在諸多玉泉寺后輩有所威望的存在,甚至大多數都是服氣齊林的家伙。
只是如今見到慧癡這般模樣,他們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特別是老方丈不久前剛剛逝世,這讓他們內心中總有一種對于生者的珍惜感。
不過他們能有這種珍惜感,正是慧癡的活躍所帶來的,如果不是慧癡拼命攔截了那不知名兇物的沖擊,只怕此時的他們也不知道能否再站在這里說話。
所以說內心上,他們也是隱隱有些佩服慧癡的,只不過礙于平日里結下的道義,他們不愿意低頭罷了。
不過此時,見到了齊林也低下了頭顱,他們也終于不用再死撐著什么了,而是對視了一眼后,相繼拜服了下來。
“拜見方丈!!!”
臣服之聲不絕于耳,很快無數玉泉寺弟子在慧癡的指令下,外出拯救那些落單的難民,接他們到相對安全的玉泉寺內歇息。
“……”
這些,便是郭曲所接收到的所有記憶,卻也啟迪了他。
在仙火古道破除了內心的桎梏之后,郭曲便有了突破領域境的機會。
只不過那時的郭曲,他的肩上有著更加沉重的擔子。
他不再是孤身一人戰斗,而是要帶著一隊人前往明珠,去對抗另一隊幾乎不可能戰勝的隊伍。
那一刻,郭曲的內心慌了。
即使在可以直面自己帶隊失敗的陰影后,這也不代表了郭曲就有信心可以帶好一支隊伍。
因此,整日來他始終都在害怕自己無法帶領好這支隊伍,他害怕自己的決策極有可能讓整支隊伍崩潰,他更害怕的是,團隊里的隊員不會聽他的。
所以,他需要一個可以服眾的成就。
突破領域無疑是一個極其不錯的方法,甚至郭曲很早就有了凝聚平等王像的方向,可是最后卻又被他放棄。
他,想要凝聚出一個足夠強大的法象,一個足以讓所有人看到都會不由自主地被折服的平等王像。
所以,他搜集了大量的典籍,無數先賢的經典手稿,為的就是讓自己總結歸納出一個可以無所不包的大平等理論。
可是郭曲卻忽略一個基本的問題。
他,才十八歲。
他,說到底也是一個充滿矛盾的人。
關于平等的討論,早已經從人類誕生之初就始終在進行了,哪里是他一個小小的人物所能歸納的?
正是因為如此,郭曲遲遲無法凝聚平等王像,貪心不足蛇吞象的他卻忘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領域,是一個人靈魂的體現。
領域不是學術論文,它是不需要你有一個太過嚴謹的理論體系,更重要的你心中所想。
可是人總是不會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哪怕有的時候撞破了南墻,有的人都不會回頭,更何況是郭曲這樣的。
只不過在看到了齊林的記憶,再結合了慧癡的法象,郭曲總算是醒悟了。
慧癡的法象,其實很簡單,就是一個以守護為根本的法象。
那守護也沒什么太了不起的概括,只是再普通不過的我要守護所有我摯愛的人罷了。
可是,就是這樣的法象,卻讓慧癡從一個********的方丈,成為了玉泉寺的絕對核心。
為什么?
很簡單,因為慧癡的法象雖然簡單,可是它可以讓慧癡用他的一切力量去守護住別人,而別人也可以因此而感受到他的真心。
人不是傻瓜,也不是什么冷血動物,你若真心待人,只要是有心之人自然會回應你的期待。
在認清了這一點之后,郭曲終于發現了自己的領域之路哪里走錯了,他的平等理論中缺少了一樣被該有的東西。
真心。
擁有郭曲真正本心的真心。
所幸,在走了太多的彎路后,郭曲終于回歸了正途,發現了自己對于平等的真正意會。
擁有超乎尋常之人的力量,自然要用這份力量守護平凡的人。
受到非同尋常的恩惠,便是要用全力去善用這份恩惠。
力量,是為了守護而誕生的。
這便是郭曲心中的平等。
卻也是與那過去,截然不同的平等。
兩尊平等王像在這篇大道相爭的土地中,各自釋放著各自的大道,毫不退讓,就如同他們的主人一般,殺氣騰騰地看著對方。
道不同,不相為謀。
不相為謀的話,那就取你狗命,免得看著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