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問心之練外，無法觀看到試煉情況的酆都十主們卻也沒有閑著，而是開始旗幟分明地討論起郭曲的去留問題。

雖然這個問題之前已經被第五殿殿主應承過了，可是五年前郭霖造成的影響實在太大，甚至不少府中傳承都出現了斷代的情況，卻不知多長時間才能夠恢復過來。再加上十殿殿主中還有人如張老，連自己的孩子都死在了那次大地震中，這也就導致了他們直到如今都無法原諒郭霖，更別提郭霖惟一的親子郭曲了。

雖然他們之前出于對第五殿殿主的尊重沒有多說什么，可是這不代表了他們會在事后發表自己的抗議意見。

另一方面，也有的殿主則因為損失不大，亦或是能夠控制住自己情緒的緣故，再加上對于先前郭曲驚人表現的贊揚，以及自我提議進行問心之練勇氣的欣賞，所以對于郭曲憑借自己的本事回歸并沒有太大的異議。

剩下的兩位殿主，如同第五殿殿主以及張老那樣，只是微笑著不表態，保持著自己棄權的態度。

這樣的情況下，尤其是意圖明顯的反對派和贊同派，此時更是吵得不可開交。

表面上，反對派五人，贊同派三人，看起來是反對派占上風。只是身為贊同派的三人雖然人少，但是分量卻都是一等一的重。

第一殿殿主，第三殿殿主以及第十殿殿主，他們的背后分別代表的是華夏傳統文化中的墨家，儒家和萬教，那些可都是在華夏歷史上留下過濃墨重彩的一筆的存在。

而反對派的人，除了代表陰陽家的第二殿殿主分量還算重外，其他的在華夏歷史中說得難聽點，都處于較不重要的地位。

所以，此時兩派之間的勢力較量，也算是勢均力敵。

不過仔細說來，這對于反對派來說倒是最不利的情況。

按照酆都內部規定，如果一個問題有十殿中隸屬于三大教的兩位，或是雙方勢力中有一方有五位殿主支持，那么這個問題就由那一方進行決定。

這一點在五年前，面對郭曲的去留問題上，便是如此解決的。甚至當日的情形與今天極為類似，惟一的不同就是，當初堅決要求郭曲脫離酆都詭城的第三殿殿主，如今卻站在了贊同派的那一面。

這樣的話，形勢就發生了根本的變化，反對派雖然有五人，而贊同派只有三人，就人數來說是反對派多。可問題是，贊同派的三人中，有兩人屬于三大教，而在規定上，三大教的名號無疑比數量的多少更具有分量。

“為什么？”在這種情況下，第二殿殿主不由向沉默中和贊同派眾人站在一起的第三殿殿主發問著，想要明白為何他會如此作為的原因。

在第二殿殿主看來，一殿和十殿的殿主支持郭曲是無可厚非的。畢竟一殿殿主本就是郭曲的母親，母親挺兒子自然沒什么問題。而第十殿殿主，由于郭曲在明珠時和他最鐘愛的弟子是好友，所以他也始終都表明了他支持的態度。

可是，第三殿殿主是為什么？郭曲與他之間好像并無瓜葛才是??！

“那小子，在說出要進行問心之練的考核時，我看不到半點遲疑。”

“什么？”二殿殿主皺了皺眉，似乎明白了什么。

三殿殿主的腦海里浮現出了先前，郭曲一人獨自面對他們十人時的場景卻凜然不懼的樣子，不由脫口道：“酆都，是供那些有資格在這里學習的人進行自我提升的地方。在我看來，現在的郭曲，無疑就有著這種資格?！?

“資格？”

“我儒家，講究一個浩然正氣。如果一個人無愧于天地，那么他自然會引動我體內的正氣，而剛剛的郭曲，就做到了這一點。特別是，在面對老五的時候，居然還能做到這一點?！?

雖然三殿殿主的聲音有些古板腐朽，但是依舊難掩其中的欣賞之意。

可是，這依舊無法打滅二殿殿主的不解之心，因為下面的這個事實。

“可是，你別忘了，你的兒子也是那一次大地震中死亡的?！?

“……”

二殿殿主的話，讓三殿殿主瞬間沉默了下來，不知如何作答。

另一邊，在問心仙火的默認下，郭曲再度向上邁了一階。

這第二重關卡，問的是人內心中最愧疚的人。

若能坦然面對，自然就能繼續向前。

若是不能，那就只能下次再來了。

而進入這第二重關卡的瞬間，郭曲的眼前便浮現出了諸位叔叔，也就是當初在他靈魂深處，作為重生之魂備用的那些，跟隨他父親郭霖守衛明珠的那些叔叔。

為何會是這些叔叔們？為何不是那位天使般的西洋女性？為何不是那些死在他手下的其他人？又為何不是其他的那些為他而消失的亡魂？

這還要從四年半前，正式開始執行一百件任務的郭曲，究竟是一個怎么樣的存在開始講起。

如果一定要拿一個詞來形容那時的郭曲，那就是不怕死。

為什么不怕死？在經歷了第一次死亡后，他應該明白了生命是等價的，他的重生就代表其他靈魂的死亡，為何他還會如此？

因為在那個時候的郭曲學會了，控制代替他重生的靈魂，強制變為那些作惡多端的惡人之魂的辦法。

以惡制惡！

這就是郭曲想出來的好辦法，甚至在用那種不要命的辦法擊殺了任務目標后，他還會提煉出那人的靈魂本源，用作將來練就第二秘術之用。

只是，那時年少氣盛的郭曲怎么會想到，這個世界哪里有那么合乎他心意的好事？所有的好事背后，一定是要付出代價的。

就像他身上，給他帶來無盡痛苦的不死之身一樣。

又或許郭曲確實是想到了，只是他從來沒有在意過，畢竟在他看來，他不過是在利用惡人，去搞定惡人罷了。

只是，他那幼稚的想法，最終只是讓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當初的天真。

在某次拼死殺了任務目標后，郭曲也已經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最后陷入了再一次的死亡中。只是這一次，不死不滅之體并未如同所愿地將一個惡人之魂消滅，而是用了一群人的靈魂，

那群人，不多不少，正好就是所有當年追隨過郭霖的酆都精英。

那些酆都精英們，盡管即將面對自我的消失，卻沒有絲毫的畏懼，而是用擔憂與寵溺的眼神看著郭曲，好像在惋惜不能再繼續陪伴在他身邊，同時也花費了最后的靈魂力量留下了他們各自掌握的秘術。

其中，甚至包括了郭曲始終苦求卻不得的，張樂所掌握的時空秘術。

“為什么！”

在哭泣中送走了諸位叔叔后，郭曲的神魂大聲質問著蒼天，期望有人可以給他一個回答。

可是這在郭曲看來都不過是發泄的一句話，結果就真的有人出面回答了。

“這就是代價。”

一道身影，突兀地出現在了這個悲傷的識海世界中，淡笑著解釋了郭曲痛哭中問出的問題。

“代價？”

郭曲凝視著這個看似透明，身體周邊泛著水色波紋的身影，從一開始的坐姿改為站姿后，再度開口解釋著，只是那口氣卻有著說不出的嘲弄，“你動用了我的力量，自然要獻出相應的好處，否則我憑什么給你動用這股強大的力量？”

“你，你是不死不滅體？！”

“不死不滅體？”重復了郭曲口中的名詞，那身影輕笑著說道：“哦，對了，好像你們確實這么叫我的，不過別人可以這么叫我，不過你能這么叫我嗎？”

“什么，意思？”

身影逐漸走向了郭曲，在郭曲的注視下，那身影將手搭在郭曲的肩膀上，淡淡道：“我能夠出現在這里，不就是你幫助我的嗎？”

這一句話，讓郭曲心神巨震。

同時，那道身影也讓在一旁觀察的問心仙火的心神巨震。

“它，它是？！”

極為罕見的情緒波動，讓問心語氣顫抖著就要說出那身影的真名，可是其身旁的仁道自然不會讓它這么做，立刻伸手就制止了它。

“……知道就好，有的東西還是不要打草驚蛇比較好?！?

被仁道制止的問心，不由咽下口口水，身子頗為無力地喃喃道：“沒想到，它竟然墮落成了這個樣子?！?

仁道意味深長地看了此刻神色頹廢的問心，卻沒有再說什么。